周迭一直對聞臨這個人存有疑惑。
如果他是個不正常的Alpha,江云邊不會跟他做三年的朋友，更不會放任他接近自己的妹妹。
那個人眼底近乎病態的占有欲換做誰來看都是骨髓生寒。
如果聞臨就這樣跟江云邊的生活再無交集，或許周迭也不回去追尋那個令江云邊作嘔的真相。
但是他出現了,還被周迭發現了。
聞臨當年很有可能是錯誤地把發情期的江云以誤認成江云邊，才會壓抑不住Alpha的本性。
咔噠。
浴室的門開。
江云邊出來的時候耳廓被蒸得通紅，看見周迭在隔壁時還稍微嚇了一跳。
“你不會是要守株待兔吧！”江云邊擺出戰斗姿態,警惕地看著他。
周迭順著握起江云邊的手,輕聲道：“總感覺，好像有很多人覬覦你。”
江云邊被他輕捏著指尖，微微的癢感在觸碰的地方蔓延綻放。
他沒想到周迭會這么說。
江云邊收斂了玩笑，低頭認真：“周迭，我是Alpha,對其他人,只有我對他們有興趣了才有標記的可能。”
“如果以后你遇到一個,你覺得不錯又對你一心一意的Omega呢？”
江云邊想說怎么可能，卻在下一秒對上周迭的視線。
“他們都能給哥哥標記，心疼哥哥,不像我……”
江云邊沒想到周迭在這里等著自己：“小周同學，我發現你有的時候挺有點茶味兒？”
周迭順著摟上他的腰,把人禁錮在自己跟前：“嗯，所以什么時候兌換承諾？”
四目相對的僵持之下,江云邊后知后覺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自己提議的賭注。
愿賭就要服輸。
江云邊捧起跟前的人，吻輕輕落到他的唇角。
“下次一定。”
“……”
周迭唇邊挽著的淡笑在江云邊睡著之后消失了。
黑夜里,Enigma的目光像是研磨得淳深的墨,一點一點透出陰鷙偏激的情緒,像是一道密織的網要將身邊的人籠起來。
江云邊不知道,在他徹底被掌控迷失的時候,周迭曾經想過就這樣突破最后一道底線。
反正Alpha愛他，縱容他，也離不開他。
周迭不止一次有過這樣的想法。
但最后都遏制住了。
他能控制好自己，能照顧好江云邊所有的情緒，能夠慢慢積攢耐心。
但聞到依蘭花香的時候，所有可怖的念頭徹底將他的理智腐化侵蝕。
要不是江云邊今天在所有人面前牽了他的手，周迭會為自己的控制欲找好理由，就這樣把人拆吞入腹。
周迭看著江云邊安然深沉的睡顏，輕輕地在他的后頸落下一個吻。
“小云邊糖，別讓我等太久。”
*
新生入學就要軍訓，C大采取的政策是將新生統一帶到集訓基地，半個月全封閉管理。
江云邊跟周迭不是一個系的，不過幸好宿舍樓是同一棟，江云邊偷摸打點好關系就跟周迭商量好了交換宿舍。
拿到宿舍名單的時候，江云邊還覺得自己挺有先見之明的。
他跟聞臨一個宿舍。
原因無他，按成績排的，他入學成績第一，聞臨第二。
“很抱歉。”上車之前，聞臨提著行李箱，“我是真的不知道老師會這么安排，我之后去跟主任申請一下，跟隔壁換宿舍。”
試探的問候帶著小心翼翼，聞臨從開學到現在確實沒有跟他講一句話，多少有點無奈的意思。
“江云邊，我知道之前我的道歉讓你……”
“同學。”江云邊禮貌地笑著，“這些事情不勞你費心，好好準備軍訓吧。”
江云邊的反應意外的溫和，聞臨猶豫了一會兒：“以后我不會提任何過去的事情了，江云邊，大學四年我不奢望當你的朋友，但我想成為你的同學。”
江云邊淺淺地笑了一下：“你認定的關系我又不能改變，跟我說也好像沒有什么用？”
聞臨怔了怔，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的輪廓。
好像，還有機會。
他點點頭，坐在離江云邊距離最遠的座位上，拿出手機點開了一首歌。
《秘密》。
是三年前，江云邊剛學會吉他彈的第一首曲子，他當時別有用心地偷錄下來。
聞臨沒想過這首歌會成為他每個夜晚無法入睡時的最佳良藥。
江云邊輕闔著眼眸，視線漂游不定地落到窗外，直到車停。
“誒，那個是不是東區的校草？航天航空的！”有女生貼到窗外，驚訝地說道。
“是！是他！”隔壁的同學激動道，“我還在想他們系跟我們一塊分到這個集訓營，也沒有可能撞上呢，沒想到剛來就看到了？”
聞臨低垂的眼睛猛然睜開，回頭的時候差點磕在窗戶上，而看到的是從稀稀拉拉的隊伍里緩步走出去的江云邊。
隔著玻璃的聲音有點距離，即便說話的人就在跟前也聽得不是很真切。
但偏偏聞臨就聽到了。
有女生紅著臉上去想問江云邊跟周迭的關系。
“他啊。”江云邊粲然一笑，視線微抬落到車尾。
正正好跟聞臨對上。
“他叫周迭，是我男朋友。”
嗡——
尖銳劇烈的耳鳴從聞臨的耳廓中炸開，他恍惚地覺得自己的心臟跟呼吸都在一瞬間停歇了一秒，所有聲音瞬間變得遙遠，回蕩在腦海里的只有一句話。
他叫周迭，是我的男朋友。
坦坦蕩蕩地，沒有絲毫懼怕駭然，在不經意的時候用最輕松的語氣公諸于世。
聞臨仿佛在這一瞬間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難怪江云邊對他笑，對他又這么毫不在乎的語氣。
江云邊早就察覺到了。
所做的一切忍讓只不過是為了讓現在這一刻來得暢然痛快。
江云邊給了聞臨一點夾帶可能性的陽光，誘出他心里渴求的希望，然后在他剛開始飄飄然的時候，將他深藏在那塊陰暗角落里潮濕又森然的念頭，用利刃剖開，撕扯在光下。
以前還是好友的時候，聞臨百般試探，像是躲在卑微角落里的小丑，不斷地朝這個人拋出各種色彩的小球想求一個答案。
“云邊，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有個Alpha喜歡你，你會怎么辦？”
江云邊撥著琴弦，頭也不抬：“別開這種惡心人的玩笑。”
至此，聞臨再也沒有對他做任何進一步的試探。
可是現在呢？
江云邊為什么要光明正大地宣布他跟另一個Alpha在一起？
原來不是不接受同性，只是不接受他？
江云邊跟周迭并肩到宿舍，這里比之前集訓的地方還要舊些，坐在床上還有咯吱咯吱的聲音。
“真破舊。”江云邊把行李放下，轉頭打算去找抹布。
周迭伸手攔住了他的腰，把人抵在自己跟門前。
“剛剛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江云邊想了想，“還是你覺得當我男朋友是件不可告人的事情？”
周迭貼近他的唇。
江云邊應付地結束了這個吻，伸手撐開他的肩膀。
“晚上還要集合呢，不胡鬧了。”
周迭抱著他，頭輕輕靠在他的胸前，聽著Alpha平穩的心跳。
江云邊伸手摸他的后頸，嗓音有點低：“周迭，我想好了。”
有些決定是需要勇氣跟時間的，江云邊也不知道自己向他提出這件事，面前的人會是意外還是驚喜。
周迭看穿了江云邊一晃而過的緊張。
“云邊兒，”他搶先一步，“回去之后我想標記你，可以嗎？”
“……可以。”
*
迷迭香跟依蘭花的味道糾纏在空氣里，甜膩得快讓人窒息。
唐偌攥緊了床單，嗓子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聞臨坐在床邊，指尖支著燃到盡頭的煙，“還好嗎？”
唐偌點點頭，爬起來時雙腳還有點使不上力氣，強撐著到洗手間里處理好自己之后才出來。
“用阻隔劑噴一遍吧，不然味道太重了。”聞臨抿出輕薄的笑，“辛苦你了。”
唐偌搖頭，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干凈，又仔細地噴了阻隔劑。
“錢已經到賬上了。還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聞臨又擺出他一貫輕柔的笑，“趁著你在易感期，幫我接近一個Alpha。”
唐偌渾身一顫，回頭看著他：“什么意思？”
“如果我沒記錯，發情期的Omega會影響Alpha，我只是想看看反應。”聞臨抖了抖煙灰，“只要你答應，后續的合同我能提前結束，還能再給你補一筆。怎么樣？”
唐偌是聞家替聞臨挑回來的配偶，看中的就是他是高級Omega，家境落魄，味道又恰好很合聞臨的心意。
但他跟這個Alpha見面的第一天，聞臨笑著親了親他的臉，只告訴他：“我挺喜歡你，但不會跟你一直在一起的。”
自己的用處是什么，唐偌很清楚，但他不在意。
錢給到位就好。
“我這次沒有給你深度標記，你的發情期應該還有五天，之后我會創造機會。”聞臨拿出手機，把照片調到他的跟前。
“就是這個，周迭。”
唐偌記住了手機上的臉，恍惚地有種熟悉感，但沒有多想低頭應了句好便匆匆離開。
Omega的宿舍離Alpha很遠，唐偌渾身使不上力氣，走得很慢。
“……好香，你聞到了嗎？”回來的Alpha捕捉到了空氣中的異樣。
唐偌摟緊了外套，低頭走得更快，卻因為視線模糊轉彎時跟人迎面撞上。
“抱歉，我……”他后半截話咽在了嗓子里。
周迭站在面前，神色淡然。
“你的Alpha就這么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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