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趕到宮里時,全德公公早已經在門口等候了,并未讓他進去覲見,而是讓他跪在了大殿外等候。
陸硯辭跪地。
一旁便是云瓷,他側過頭神色幽怨地看了眼云瓷:“你我之間本是夫妻,是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你當真要陷我于不義嗎?”
云瓷冷笑,這人渣還真會破臟水。
明明是他卑鄙無恥,卻還要把錯扣在旁人身上。
“殺人不過頭點地,我不過是要個清白罷了,陸二郎既然信誓旦旦,又何必心虛?”云瓷反問。
陸硯辭深吸口氣,這筆賬他記在心里了。
不知跪了多久。
嘎吱一聲門開了。
葉貴人哭著被扶了出來,被兩個小太監猶如破布一樣丟棄在地上,隨后一名老嬤嬤揚起手,重重地打在了葉貴人的臉上。
啪啪作響!
聲音回蕩還充斥著葉貴人的慘叫。
不一會兒葉貴人白嫩嫩的小臉就一片紅腫,老嬤嬤下手可真夠狠的,半點不留情。
云瓷看著葉貴人臉上的傷都覺得瘆得慌,再這么打下去,這張臉算是徹底廢了。
她用眼尾打量著陸硯辭,對方低著頭像是什么都沒看見,唯有袖下拳頭緊緊攥著,昭示他此刻內心的不安。
不知打了多久,老嬤嬤收了手,低聲喝道:“葉答應,你幾次三番的忤逆宮規,皇上念在以往的情分上小懲大誡,若再有下一次僭越,隨意插手朝政,等待您的只有冷宮了!”
短短一個時辰,葉貴人又變成了末等答應。
葉答應挨了無數巴掌,嬌弱的身子趴在地上根本起不來,一張嘴便嘔出口血,氣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還愣著做什么,拖回去,別臟了大殿!”老嬤嬤一聲令下,葉答應便被人抬走了。
很快大殿外的血跡也被清除干凈。
一切靜悄悄的,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陸大人,皇上請您進去一趟。”小太監道。
陸硯辭硬著頭皮爬了起來,彎著腰進去,沒一會兒就聽見殿內傳來的呵斥聲。
伴隨著的還有瓷器落地的聲音。
云瓷蹙眉,暗嘆狗皇帝脾氣果真差,這必定是惱羞成怒了,自己親手抬起來的陸世子,還未重用卻被人扒出種種丑聞。
無疑是陸硯辭親手在皇帝的臉上扇了一巴掌。
“云瓷。”納蘭信擔憂:“一會兒若是里面責怪起來,你什么都不要說,一切都有我。”
納蘭信本是效忠皇上的,可此事太后插手進來了,又讓皇上沒了顏面,皇上肯定會震怒。
他自個兒受傷不要緊,云瓷是嬌滴滴的女郎,萬一落下個什么病根兒,他實在不舍。
云瓷收起幸災樂禍,抿了抿唇,心里也摸不透這狗皇帝會不會遷怒納蘭家。
又等了一個時辰左右,德全公公擺擺手:“納蘭大人先回去吧,皇上剛才犯了舊疾,不見人。”
說罷,德全公公立即讓侍衛去請太醫。
納蘭信和云瓷只好離宮,出宮門時恰好趙王的馬車就在一旁候著,趙王撩起簾子:“納蘭大人,陸二少夫人。”
“趙王殿下。”二人行禮。
趙王輕抬手:“二位不必多禮,今日王太醫已經去陸家驗證過了,陸大少夫人是昨兒誤喝了藥導致滑胎,和陸二少夫人并無關系。”
納蘭信拱手:“多謝趙王殿下告知。”
趙王淡淡嗯了一聲,臨放下簾子前打量了一眼垂眸不語的云瓷,烏黑的發鬢裝飾簡單,膚色白皙,安安靜靜地站在納蘭信身邊,倒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待馬車離開后,納蘭信深深地看了眼云瓷:“你何時和趙王扯上關系的?”
這件事瞞不住,云瓷立即將前因后果說了一遍:“都是因那一株萬年人參,趙王才找上門。”
“那神醫又是怎么回事兒?”
“是我防有人打人參的主意,所以在人參上涂抹了藥,結果誤打誤撞被太后吃了,情急之下只好撒了個謊。”云瓷一臉認真的解釋。
納蘭信聽完之后毫不猶豫地相信了,聽女兒嘴上說的簡單,他相信必定種種驚險。
“和太后一黨扯上關系,無異于與虎謀皮。”納蘭信長嘆口氣。
云瓷道:“可父親效忠皇上,皇上也未曾將父親的衷心看在眼里,若非太后,您至今還背負污名。”
納蘭信語噎。
“父親,咱們又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就不必覺得內心不安,不論是太后也好,皇上也罷,只要對得起良心,保護好身邊的人即可。”云瓷勸:“女兒相信若是有一天女兒身處險境,父親為了保護女兒,也會這么做的。”
納蘭信苦笑,輕拍她的肩:“你倒是大道理一堆,一個多月不見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云瓷心虛,可不就是換了個人么。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納蘭信問,和陸家鬧掰了,宮里也沒給個準信。
他是不建議云瓷再回陸家了。
“回納蘭府上吧,此事我會和你祖母商議的。”納蘭信說。
云瓷搖頭:“我在京城也有陪嫁的宅子,先搬過去住一段時間,等此事解決了再做打算。”
回納蘭府上,她相信父親能護著自己,可很多事父親也是身不由己的,尤其是一個孝字壓下來,父親也只有吃啞巴虧。
納蘭信想起早上的事,于是點了點頭:“也好。”
很快云瓷搬去陪嫁宅子的事就傳到了陸老夫人耳中,她氣得眼前一陣發黑:“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這不是戳陸家脊梁骨嗎?”
話音剛落,外頭又傳來葉貴人被貶成葉答應,還被人當眾掌摑,以及陸硯辭被扣在皇宮的消息。
陸老夫人一聽,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老夫人!”顧嬤嬤嚇壞了,派人去請大夫。
此時門外這一幕恰好被葉嘉儀瞧見了,她臉色慘白,不明白事情怎么會落到了這一步。
幾日前她還是高高在上的陸家大少夫人,和陸硯辭柔情蜜意,眨眼的功夫不僅陸家經歷各種挫折,還連累了嫡姐。
看著屋子里亂糟糟的樣子,葉嘉儀沒了心思去關心,轉頭就走,嘴里還不忘辱罵:“都是納蘭云瓷這個賤人害慘了我,賤人!”
靈喜憂心忡忡的問:“大少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問問夫人?”
葉嘉儀閉了閉眼讓人準備馬車。
此時的葉家也是一片亂糟糟,葉夫人聽聞大女兒接連被貶,從六宮之主變成了末等答應,直接暈了過去,被丫鬟掐了人中醒來后,哭紅了眼,起身就要去宮里。
“你還嫌不夠丟人嗎?”葉國公氣不過:“現在滿朝文武都知道葉家養出了一個不知羞恥的女兒,不甘寂寞勾引小叔子,珠胎暗結謀害原配,我這張老臉都被你們給丟盡了!”
葉國公只要一出門,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看,眼中的鄙夷,嘲諷,刺的他一張老臉火辣辣的。
葉夫人被吼了一嗓子,立馬清醒不少:“國公爺,這事兒都怪納蘭家那個小賤人……”
“夠了!”葉國公冷哼,旁人不知他又豈會不知,明明就是葉嘉儀算計納蘭云瓷在先,結果卻被人破解了。
“莫要怪旁人,要怪,就怪你們自己技不如人!”葉國公一抬頭便看見臉色蒼白的葉嘉儀在丫鬟的攙扶下走過來,他臉色一沉:“你還有臉回來!”
葉嘉儀委屈極了,跪在地上:“父親,千錯萬錯都是女兒的錯,您消消氣,可別氣壞了身子。”
“和孩子撒氣做什么,她也不是故意的。”葉夫人心疼女兒才小產就趕來了,將人摟在懷里:“這事兒總還有轉圜的余地。”
“轉圜?”葉國公冷笑:“全京城都在戳陸家脊梁骨,陸硯辭的仕途算是到頭了,你可知納蘭云瓷一出宮就搬去了陪嫁莊子,只要她在外頭住著,所有人都知道是陸家和葉家欺人太甚,將人逼走,哪還有轉圜的余地?”
葉夫人震驚:“納蘭云瓷是不是瘋了,為何要這樣針對陸家,她可是陸家媳婦!”
她實在是想不通云瓷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