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露憐惜地看了眼榻上的印哥兒,憐惜他小小年紀就遭受這種苦難。

又攤上了這么個不靠譜的父親。

唉!

“娘娘說了,若是大夫人想要將印哥兒接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若是印哥兒在苑家沒有好轉起來,又或者病得更加重了,便要狠狠地治大夫人的罪!”

展氏臉色微變。

“這叫什么話,誰還能害印哥兒不成?”陳氏小聲嘀咕。

夏露這才注意到了陳氏,揶揄道:“二夫人也在啊。”

陳氏尷尬地抬起頭沖著夏露微微笑。

可夏露壓根就不給陳氏好臉色瞧:“苑家將印哥兒害成這個樣子,這么久了也沒有派人上門問問,是我們老爺心底善良將人救回來了,太醫千叮嚀萬囑咐不許挪動,唯恐會傷了印哥兒,你們可倒好,為了點兒小心思來回折騰孩子,可有良心?”

被夏露指著鼻尖辱罵,陳氏是一點兒也不敢反抗,她死死地捏住了手帕,表示心里的怒火。

夏露冷哼:“今日兩位夫人給個準話,將人帶回去之后,可有把握小心翼翼照顧?”

展氏又何嘗不生氣呢,心口起伏,竟然被一個宮女給教訓。

想當年苑家鼎盛時,展氏在京城的夫人圈子里也是被人巴結的,如今可倒好,淪落被一個宮女欺辱。

偏展氏還不能表現半點怒火,還要對夏露笑意吟吟的:“夏露姑娘所言極是,既然是太醫叮囑過不能挪動,那便不挪了吧。”

展氏不敢保證印哥兒回了苑家之后能不能好轉起來,實在是印哥兒傷勢太重了。

很快,展氏就告辭了。

陳氏追了出來:“嫂嫂,難道咱們就這么走了嗎,印哥兒不過就是重了些,找兩個大夫瞧……”

“啪!”展氏聽著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氣得直接給了陳氏一巴掌,紅了眼:“蠢貨,印哥兒傷得那么重,你是瞎了嗎?”

莫名其妙挨了打,陳氏捂著臉委屈地說不出話。

展氏看了眼大街上人來人往,收斂了脾氣,上了馬車,陳氏無奈也只好跟上前。

等回了苑家,苑大老爺早早就等待了,見二人空著手回來的,直問:“印哥兒呢?”

陳氏心虛得不敢抬頭。

展氏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苑大老爺的臉色陰沉如水。

“我瞧過了,印哥兒傷勢的確很重。”展氏道。

苑大老爺不悅地看向了陳氏,拍案而起:“你最好保佑印哥兒沒什么事兒,否則,苑家也容不下你!”

說罷,苑大老爺甚至都懶得再多看一眼陳氏,氣得拂袖而去。

人走后,陳氏才知道事情鬧大了,慌亂的看向了展氏:“嫂嫂,我也是無心之失,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看著陳氏哭得狼狽,展氏有些后悔,當初就不該將陳氏弄進門,二房現在亂成一團,陳氏這個主母根本扶不起來,反而還會拖累大房。

“從今天開始你吃齋念佛,給印哥兒誦經祈福,再日日給印哥兒熬藥送去納蘭府上。”

陳氏一聽就皺著眉,可看見了展氏一副要吃人似的表情,嚇得趕緊點頭。

“是。”

……

夏露回宮后便忍不住將碰見展氏和陳氏的事兒回稟了云瓷,云瓷皺著眉頭。

“娘娘,這幫人太不知羞恥了,害得印哥兒至今都沒好轉,還在背后詆毀。”

夏露氣不過,這要是讓前頭的苑二夫人知道了,該多心疼啊。

云瓷正在翻閱賬本,聽這話,秀眉一皺:“看來本宮給苑家的教訓還不夠!”

她已經打聽清楚了,現在的苑家是展氏在做主,展氏膝下兩子兩女,兩個兒子尚未婚配,兩個女兒倒是嫁了人。

其中一個遠嫁跟著丈夫去了任上,還有個次女嫁入了京城,尚家。

于是云瓷召見了尚夫人入宮。

尚夫人誠惶誠恐地進宮跪拜,云瓷則是明里暗里的敲打起來,拐著彎的說起了尚少夫人苑氏。

一開始尚夫人還沒摸透意思,只說:“回皇后娘娘話,是尚家三生有幸,才娶了這么一位好姑娘,娘娘放心,臣婦是絕對不敢怠慢了兒媳的。”

云瓷斜睨了眼夏露。

夏露板著臉道:“尚夫人是糊涂了不成,尚少夫人好與不好,是品性的事,和娘娘又有什么關系?”

被訓斥一頓,尚夫人有些發懵。

最后還是夏露點了名提醒:“娘娘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借機鬧事,尤其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變著法子的攀附,作惡多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娘娘授意的呢。”

這下尚夫人終于回過神了,她的臉色立馬就變得微妙起來,夏露又訓斥了幾句,生怕尚夫人聽不懂似的。

“瞧瞧你,嚇唬尚夫人做什么。”云瓷嬌嗔斜了眼夏露:“尚夫人是個知明理的人,肯定不會牽扯其中,還不快將夫人扶起來?”

“是!”夏露彎腰扶著尚夫人站起身,還不忘說:“夫人,都是奴婢多嘴了,您莫要計較。”

尚夫人連忙說不敢。

云瓷又將人留了會兒,夸贊了幾句尚公子,尚夫人懸著的心七上八下,等出宮后,明明是寒冷的天,可她手心卻沁出細細密密的汗來。

一個時辰后

尚少夫人哭哭啼啼回了娘家,關起門和展氏聊了許久,直到快傍晚了才離開。

人走后,展氏就像是被抽走了魂兒似的。

等著苑大老爺回來后,看見展氏呆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蹙眉問:“又發生什么事兒了?”

“老爺。”展氏起身,聲音哽咽:“皇后娘娘今兒召見了尚夫人入宮,也不知說了什么,尚夫人回去就教訓了女兒,若是咱們再去招惹納蘭府,商家只能休妻了。”

展氏沒想到這事兒竟會牽連出嫁的女兒。

她至今都忘不了,女兒責怪的眼神。

苑大老爺猛的站穩:“你說的都是真的?”

“老爺,妾身怎么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今兒下午,尚夫人就把外孫兒給抱走了,說是不想讓人給教壞了,這不是皇后授意的么?”

展氏有些氣不過,她們只是想讓苑家流落在外的親人回來,又有什么錯?

“皇后的手段太狠了,根本不給轉圜的余地。”展氏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她擔心下一步會影響了大房其他子嗣。

苑大老爺坐在椅子上沉著臉不說話。

“皇后這門親不好攀,這榮華富貴,也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展氏妥協了。

她不敢和皇后叫板。

苑大老爺瞥了眼展氏:“還不都怪陳氏那個蠢貨,要不是陳氏急不可耐傷了印哥兒,讓納蘭信心生警惕,哪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

依照他對納蘭信的了解,只要用幾招苦情計,納蘭信肯定會認祖歸宗的。

被陳氏這么攪合,納蘭信對苑家處處提防。

如今可倒好,苑家的福還沒享到,卻要被皇后針對。

“今日我和幕僚同聚,你可知多少人在背后笑話咱們,上個月還求著我賞臉,今日就敢指著我鼻子辱罵。”苑大老爺將這股怒火撒在了展氏身上:“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苑家不得皇后待見。”

之前也只是苑二老爺被不待見,畢竟苑二老爺太張揚了。

可現在卻是連自己都被針對了。

苑大老爺在酒桌上略作片刻后就走了,實在是坐不住了,結果一回來就聽見這種消息。

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那可怎么辦,總不能將人都給殺了吧?”展氏氣不過,她哪知道陳氏眼皮子這么淺薄,連嫡子都敢動手。

動手就罷了,還沒弄死,還被納蘭信給瞧見了。

提到這,展氏又何嘗不是一肚子怒火:“明明是二房的蠢事,扯上我們大房做什么。”

苑大老爺眸光瞇起,現在皇后對他們的不滿是越來越大了,就必須要棄車保帥。

“我記得你有一處陪嫁莊子還空閑著,收拾出來,讓二房一家子都搬走。”

展氏一愣。

“二房走了,有些事就好辦了。”苑大老爺也看不慣二房的潑皮無賴性格。

“好,我這就去。”展氏也是一刻都不想耽擱下來了,她巴不得二房全都走了。

剛去了二房,把事情一提,陳氏就不干了:“這座宅子是苑家祖宅,我們可不搬,莊子再大也沒有祖宅舒服,嫂嫂,你該不會是想一個人獨吞了苑家財產吧?”

展氏恨不得伸手掐死陳氏這個蠢貨:“我是讓你去避避風頭,留在這,你只會更倒霉。”

經過展氏連哄帶嚇,陳氏縮了縮脖子,訕笑道:“嫂嫂,是我誤會你了,我們這就收拾行李,等風頭穩定了再回來。”

今兒陳氏已經被苑二老爺教訓了一頓,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哪還敢硬氣。

展氏抬起手叫人幫著一塊收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對著下人吩咐:“準備馬車,一會就走。”

陳氏還想說什么,卻被展氏一個眼神逼退,無奈只能聽從。

于是二房浩浩蕩蕩的搬上了馬車,即便陳氏不甘心,也只能離開,至于苑二老爺早就被苑大老爺喊走教訓了一頓,最后也不得不乖乖上了馬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