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鮑杰可謂是豁然開朗！
他什么都想明白了！
景隆皇帝此舉其實就能試探出路旭是否真的有反心？而且還能試探出路旭的造反之心有多強？以及他的造反準備已經到了什么地步？
若是路旭已經到了只需要一個借口的地步，那不管錢紹搞出了多小的事兒？路旭都有可能揪著不放，然后......
真到了那個時候，光靠文官是根本不可能平息事態的。
因為真到了那個時候，也就只有錢紹的人頭能將事態平息下去了。
可文官是不可能殺人的！而且越是老辣的文官就越不可能殺錢紹！
文官們可太清楚殺掉錢紹的后果了。殺了錢紹或許能在一時解除大梁的危機，可是他自己也完了呀！
別說擅殺朝廷官員會不會為自己引來殺身之禍？就算皇帝和各位同僚體恤他殺人是為國效力，他以后的升遷之路也就完了。
若是那些朝廷大佬，雖然并不會看重升遷。但是人家可都有兒子，他們的兒子還是要升遷的。
更何況，這種大佬級別的人物，更怕自己身上有污點會給自己的政敵留下把柄。
至于說再找一個錢紹這樣的愣頭青？
能通過這么多輪的科舉考上進士的基本都是智商極高的人了。在這群人中能出一個愣頭青就夠奇怪的了，在同一時代同時出現兩個愣頭青混入了官僚隊伍，這幾乎不可能。
那些門蔭入仕的就更不用說了，要真是一個愣頭青人家根本不可能走這個路子當官。走了這條路就說明那都是圓滑的利己主義者。
退一萬步說，景隆皇帝要是真能找來兩個愣頭青，那這兩人合作一起惹下滔天大禍的可能性遠遠大于其中一個把另一個砍了的概率。
那么，真到了那個地步，有誰能下得去手呢？答案非常簡單——武將！
景隆皇帝可太了解自己手下這些武將了。相比起皇帝，他們更怕在戰場上遇上路旭和北庭人。
為了避免讓自己和這些強軍拼殺，這些武將會不擇手段。
若是把鮑杰扔到新安軍的重重包圍之下，那他對路旭的恐懼就會被放到最大。若讓他知道，他可能得在路旭的老巢之中跟路旭干一仗，他怕是當場就得被嚇死。
而且更重要的是，文官相比起武將還有另一個優勢，那就是文官可以投降而武將不可以。
大梁的文貴武賤還體現在另一個問題上。那就是在戰爭極端不利的情況下，文官投降確實是污點，但是只要后來能及時“撥亂反正”往往不會有什么后果。
哪怕不能撥亂反正，只是被人送回來或者隨便因為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回來了，最后大概率也可以當個閑散官員過一輩子。
就算回都回不來，朝廷往往也不會追究文官家屬的責任。
這就是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政權之中的文官特權！畢竟文官們可不能保證自己有一天不會淪落到那個地步，為了給未來的自己留后路，他們也會保下那些“誤入歧途”的同僚。
可武將就不一樣了！
雖然這幾年在和北庭的戰爭之中，對于戰敗被俘和投降的武將朝廷都寬容了許多。
但！
也只有北庭了！
皇帝和文官容忍武將在和北庭的戰爭中投降，那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家武將是真的打不過北庭。而且大部分的時間，北庭其實是無法威脅大梁的統治的。
可是別的對手就不一樣了！
在和別的敵人交手的過程中，你讓武將投降一個試試？
除了北庭之外，大梁官軍面對的最多的敵人就是國內的造反勢力。這些人是真的能威脅大梁的統治和士大夫的利益的。
若是真有一個武將敢在這種戰場上投降？那他九族都得被揚了！
所以一旦錢紹真的在秦鳳路搞出了什么大事兒，那對文官來說只能算是危機，對武將來說那就是絕境！
那么，若想要確保錢紹惹出的所有事兒都能被平息下來，就必須得讓一個武將來。
只有武將能在關鍵時刻殺掉錢紹力挽狂瀾。
可是......
作為被選中的那個武將，鮑杰只感到一陣的悲哀。
對武將來說，文官們并不傻。他們不僅不傻，而且還非常的霸道。
只要錢紹在鮑杰的保護下死了，哪怕沒有人懷疑錢紹是鮑杰殺的，鮑杰的仕途也就到這了，以后他是別想撈著什么有油水的活兒了，升遷什么的也就更不用想了。
除非......
他能從別人的家仆“進化”為別人的狗。可它若是真的成了別人的狗，也就意味著他和別人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關系。
文官之間相互攻伐、互有勝負是很正常的。文官自己站錯隊大不了就是辭官歸鄉，可是武將要是站錯了隊那就是滅頂之災了。
哪怕他甘于當某個朝中大佬的狗，最后的結果怕是也只有秋后問斬一條路。
更何況，若是錢紹真的死在了這里，怎么可能沒人懷疑是他鮑杰下的手？
他終于明白了，從他鮑杰被景隆皇帝選中的那一刻起，他的仕途就到頭了。一個營指揮使，而且是一個撈不著多少油水的營指揮使就是他人生的終點。
可他還不能不做，因為他若不做要么他死、要么他的九族都得死！
這下鮑杰也明白了，景隆皇帝為什么選自己來？
之前他以為，景隆皇帝選他來是因為他處事圓滑。可是禁軍之中處事圓滑的營指揮使也有很多，為什么就得是他？
現在他明白了！
大部分的營指揮使都是老兵油子了，這些人同時還兼具貪官污吏這樣的屬性，這樣的人道德底線都非常低而且大部分都是利己主義者。
這些人極有可能為了自己的安全而把九族拉出去祭天。
可鮑杰不行！
他雖然貪花好色不是一個好男人，但是宗族觀念卻非常重！對他的父親、母親、兄弟姊妹還有孩子們他都是非常關心的。
他做的很多違心的事兒也是為了家人。這樣的人又如何會把自己的九族拉出去祭天？
“陛下......真的是厲害啊！”鮑杰眼中赤紅的苦笑：“明明他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卻就將什么都安排好了，讓我鮑杰不得不從！”
“我鮑杰服了！”
“可我是真的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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