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小說網 > 大荒魔帝 > 第三百八十五章梟魔
  潔白的光透過已經打開的窗子映照在這房間之中,微風拂過,吹動著房間里那株綠植的片片綠葉。

  古青陽凝望著眼前的光景,不由得怔怔出神。三天的時間已然是一晃而過,而他卻像是睡了一輩子。

  三天,對于尋常骨修而言根本就算不得有多么長久。對沒有陷入沉睡之前的他而言,亦是如此。

  但在這三天的時間里,在那場讓他自始至終都保留著清醒意識的大夢中,他是真的重活了一世。

  那一世的他依舊孤獨。

  他還是嘗試著去改變過去了,然而,結果卻是和他預想中的一樣。他還是沒能留住他想留住的人。

  古青螢還是隕落了,盡管他在那場夢里做得要比前兩世更好,可這樣的事實,依舊還是無法改變。

  而當他將路走到盡頭時,他也還是不可避免地迎來那場大戰,再度成為被整個世界討伐的大魔頭。

  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

  可他,卻好像是通過這場漫長無比的大夢,于這虛幻的第三世人生之中看透了很多東西。

  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在怔怔出神時,他也只是想著現在的他應該上路了。

  一個月的時間,是他與神鹿書院這邊約定好得時間。

  在一個月之前,他曾親口向那兩位待他一直很好的長老承諾過,他說他會離開書院,自行外出歷練。

  ……

  想到這里,古青陽的心緒也不再如剛剛醒來時那樣雜亂。現在的他已然是已經想到很多事情。

  對于神荒秘境的事,那件事的結局看似是大家相互妥協。可那些勢力之中的其他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人性復雜,多時為惡。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利益的束縛,那些人也只會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挫骨揚灰。

  順應別人的殺局坑殺所有人,奪得神荒秘境的最大機緣,給所有的生還者種下詛咒類的咒術。

  這些事情之中的任何一件事,都足以成為那些勢力的骨修,不惜一切代價追殺他的理由。

  可奈何,他的后手比較充足。

  他的咒術的確很可怕,在那些生還者回歸他們各自的宗門之后,除卻少數的膽大妄為者已為此而死。

  剩下的那些人,也的確是如他所預想的那樣,他們讓那本就如瘟疫一般的咒術傳播開來。

  只是短短的幾天時間,那些勢力的弟子便多數中招,淪為和那些生還者一樣的悲哀存在。

  當他的心境歸于平靜,他也不再怔怔出神的時候,只是通過他對于罪之紋的獨特感應。

  他就可以感應到,在這大荒世界之中已經多出了成千上萬的罪之紋擁有者。

  而那些人也如他預想的一樣,都是或多或少地受到罪之紋的影響,要么性情大變,要么痛苦不堪。

  然而,這也只是大多數人在感染了罪之紋以后的反應。

  在諸多已經感染罪之紋的骨修之中,其實還真是有那么一部分人,他們很強大,真的通過了部分考驗。

  在這些人的身上,他甚至是已經可以感知到些許與罪之力完全對立的力量了。

  這的確可以算是一個好兆頭。

  但就算是那些人,他們的路也注定漫長。不過在感受到這樣的局面之后,古青陽倒是極其開心。

  他知道人性復雜,這個世界的本質法則還是弱肉強食。他深知現實就是現實,輕易不可變。

  但在擁有了整整三生三世的人生感悟之后,他還是希望,這個世道能夠稍微變一變。

  哪怕,這所謂的改變只是讓這個世界,平白無故地多上幾個擁有善心或是知道善心為何物之人。

  他,也會為此而感到滿足的。

  然而就是這樣的變化,它從出現到影響整個世界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的。

  他深知這其中的不易,更知道這樣的事情到底有多么天馬行空。

  所以,他從來都只當他做下這件事就是埋下一顆種子。

  從那之后,這顆種子會長成什么樣子,會成為小草還是大樹,他通通都不會在乎。

  只有那些真正通過罪之紋考驗的人,只有這些人才會或多或少地理解他的本意。

  但這樣的人能有多少?

  換言之,在理解了何為真正的善之后還能選擇善的人,能有多少?那樣的人,根本就不多。

  更何況,他所想到的還是以后才會有可能出現的結果。現在,可尚且沒到該見證結果的時候。

  因此,就在古青陽想到了那些勢力的瞬間,他就已經預想到,接下來他沒準還會面臨它們的追殺。

  而且,如果那些勢力對當初的約定還有所顧忌的話,那么它們的人也應該會刻意地隱藏各自身份。

  不然的話,小小的追殺到了最后沒準就會演變成一場大紛爭。

  然而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該發生的事情早晚都要發生。

  在預想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古青陽的眼眸深處除卻深邃之色外,也就只剩下一片清澈了。

  “呼——”

  起身,離床。感受著那種讓人本能地想要慵懶下去的疲憊感,古青陽是直接就伸一個大大的懶腰。

  而在此刻,他的呼吸聲也是響徹在他這房間的周圍百丈之內。很多正在修行的女修,都受到了影響。

  她們紛紛睜開眼睛,結束了她們的冥想,美眸中盡是驚訝之色。

  顯然,跟古青陽做鄰居也不能算是一件特別好的事情。至少在這一刻還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然而她們在被迫醒來之后,也沒有絲毫想要找古青陽算賬的想法。她們的選擇就是沉默。

  古青陽絕對不是她們可以隨意招惹的人,雖然說這件事是古青陽無理在先,但古青陽也應是無心之舉。

  憑她們對古青陽的了解,在有理的情況下,她們自然是可以從古青陽那里得到些許好處。

  但這樣的事情,真的有把它變成現實的必要嗎?

  得理不饒人,這是那些刁蠻的世家小姐們才會去做的事情。

  她們可是骨修,更是神鹿書院的弟子。這樣的事情,她們自問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更何況,古青陽已然是一位遠遠超越了同輩之人的骨修,他的強大那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這樣的人,她們把人家得罪了又能有什么好處?

  神鹿書院是一個主張因材施教的地方,但那也只是針對她們這些出身于大勢力的子弟們。

  若是不夠聰明、不夠強大,她們就連住在這書香雅苑之中的資格都不可能有。

  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出身于洛家那樣的至強世家,更不是每一個人的身后都會有大道統撐腰。

  對于她們這些自尋常的大勢力里出身的人而言,察言觀色、明辨時勢可是她們不可或缺的本事。

  然而,作為這小波瀾始作俑者的古青陽卻是從沒有在意過這件事。

  他倒是意識到了這件事,因為他通過自己的呼吸之聲,已經是能夠判斷出,他變強了不少。

  可這是骨修的世界啊,弱肉強食是這里的生存法則,適者生存是亙古不變的事實。

  “該去見見他了。”

  片刻之后,古青陽不再沉默。他喃喃自語一句,隨后便關上窗子,關上這房間的門,向外面又去。

  然而,就在他已經走出去很遠一段距離的時候,他還是停下了他的腳步,轉而向四周看去。

  “是青陽打擾了大家的修行,這是只一點點心意,還望諸位笑納。人生路遠,我們有緣再見吧。”

  陣陣清風隨著古青陽的聲音憑空出現,在古青陽話音未落時,這附近的諸多房間都有窗戶不斷打開。

  然而,在那一陣陣開窗之聲響起的時候,說出這一番話的古青陽卻是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而那一陣陣清風,也更是把一片片草葉送到了這些女修的窗前。

  那些草葉,乍一看都是十分普通的東西,看上去就和那些普通的草葉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當那些女修好奇地把這草葉拿起來的時候,她們那原本還算是比較平靜的嬌美面容便不再平靜。

  將那抹平靜取而代之的,是震驚之色,以及緊隨震驚之后的狂喜。也正是這些草葉,讓她們記住了他。

  “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在很久很久之前,這些女修的心中也曾有過這樣的一個問題。但那個時候,她們心中沒什么想法。

  那個時候,或許她們也只是覺得那個年輕人很特殊、很強大。除此之外,她們對他也沒別的看法。

  然而在今天,她們又對她們自己提出了一樣的問題。

  而這一次,她們得到的答案不再如以前那樣清晰了。

  直到她們意識到古青陽已經徹底消失,她們才知道,那個讓她們覺得看不透的年輕人已經走了。

  然而,從頭到尾,古青陽給她們的唯一補償,其實也就是那草葉之中蘊藏的純粹靈力。

  以及,一分微不可查的枯榮意。

  這一次,古青陽又做了一件同當初給眾修留下罪之紋很像的事。

  只是這一次,他給別人留下的東西并不會像上一次的咒術一樣。

  枯榮意,那些人能明悟就算是她們的造化。

  若是不能明悟,那自然是只當那一分真意不存在就好了。

  不過,若是真的有人能夠明悟的話,那未來的神鹿書院,亦或者是某個道統,可能就會多出一位強者。

  “勸君更盡一杯酒,”

  “南出神鹿無故人。”

  古青陽走了很遠。

  他走出書香雅苑,又走到了神鹿書院的山門之前。

  本來,按照他的想法,他是要先去見一見王道臨的。

  這個同他可稱是忘年之交,愿意與他以道友相稱的人,無論是在過去的生活中。

  還是在神荒一行的風波之中,都沒少向尚且弱小的他伸出援手。他記得這份情義,亦記得這份因果。

  所以,現如今他就要離開了,他還是很想見見他的。然而,他才剛走出書香雅苑。

  他便已經通過他的神識,察覺到王道臨就在山門處等待著他。如此一來,他自然不需要刻意尋人。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才剛至山門處,不遠處的王道臨居然就高舉酒杯向他大笑著吟詩。

  “勸君更盡一杯酒——”

  聽到那句詩,再看到眼前這個滿身豪情的老頭子,古青陽的內心深處不由得涌起一陣從沒有過的感覺。

  他凄然一笑,心想著前世的他可沒遇到過這樣的人,更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這種感覺很玄妙。

  他說不清道不明,卻能在無形中將眼前人帶給他的感覺,深深地記憶在他的內心深處。

  然而,他的心情終歸還是變得激動起來了。只是片刻,他便快步來到王道臨的身前。

  “此去經年久,我也不知道我能在什么時候再回來。但我可以向你陳諾,只要我回來了,就去見你。”

  “我想看看南域的雨,我想看看南域的對手。你的酒很好,但只有跟你共飲,這酒才是真的好。”

  “我知道你這段時間不容易。”

  “那些勢力的家伙們,應該沒少給你施加壓力吧。那些人,我會記住他們的。等我回來,就去殺人。”

  “保重,王老頭兒。”

  “呵呵哈哈哈哈——”

  一杯又一杯送行酒,被古青陽舉起,牛飲一般盡數喝下。而這一次古青陽也是一改平日里的沉默模樣。

  他破天荒地說了很多更多話,句句都是眼前之事,卻也不離未來。而王道臨,也只是默默地笑著。

  王老怪深知,憑他對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了解,這個年輕人在這一刻說出來的這些話多半都是真的。

  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到了未來,終有一日他會歸來。

  終有一日,他也會像他所說的那樣,一經歸來,便去殺人。便會立刻來見他。

  但到了最后,酒盡話盡之時,王道臨也沒有多說什么。他只是默默地看了眼前之人一眼,隨即開口道:

  “保重。”

  這句話說完之后,他便看到眼前這年輕人,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神鹿書院的大門。

  “勸君更盡一杯酒,”

  “南出神鹿無故人。”

  年輕人漸行漸遠,但那年輕人的聲音卻是在轉瞬之間,便直接就響徹整個神鹿書院。

  而與此同時,王道臨的眼圈亦是微紅。他很感動,很受這個年輕人的觸動,他覺得這就是少年意氣。

  這樣的氣概,是他們這些老頭子身上最為缺少的。

  他們活得久了,需要去算計和考慮的事情也就多了。

  久而久之,他們也就不得不活成他們當初討厭的模樣。

  然而,當他真正發現古青陽就這樣消失得時候,他的內心深處竟然也生出一種沖動。

  那樣的沖動在促使著他,讓他也想要不顧一切地離開這書院,也想要向更遼闊的天地之中遠行。

  但是,他已經老了。

  他還有他需要堅守的東西,于是到了最后,當他目送那個能同他交心的年輕人徹底消失。

  他,也只是舉起下一杯酒,然后在沉默無聲之中將酒大口吞下。而在下一刻,這書院之中卻是有風起。

  “呼呼——”

  陣陣清風自四面八方而來,席卷著整座書院,為這座已經在中洲屹立了很多年的古老建筑拂去塵埃。

  片片草葉,片片花瓣,都在白晝的日光之下被席卷而起,隨著這陣陣清風游蕩在偌大的書院之中。

  “哥,起風了。”

  與此同時,在那座金碧輝煌極盡奢侈的府邸里,那個身著黑衣的女子亦是在喃喃自語。

  而在她身邊,那個臉色蒼白的男子則是微微一笑,紅了眼眶。

  他并不知道,那背對著他的黑衣女子在這個時候也是紅了眼眶。只是她的聲音并不哽咽,沒有波動。

  “那個曾揚言讓我放手去殺他的小子,還是挺懂詩情畫意的……”

  與此同時,書院之中,某個被罪之紋困擾的魔修女子,亦是在望著這風中的落花流葉喃喃自語。

  “院長,您覺得那小子如何?”

  同一時刻,那個讓整個神鹿書院都無比尊敬的老頭子亦是出現在王道臨的身邊。

  而沉默許久的王道臨,也終于是開口了。然而,王道臨從頭到尾也只是問了這一個問題。

  這一問之后,他便再度沉默。

  然而,那位被他尊稱為院長的老人,卻是在這一刻輕輕地接住風中的草葉微微一笑道:

  “他本可以是一個梟雄。”

  “但他想成為一個梟魔。”

  “魔道并不好走,可在這樣的世界里,魔的確可以走得更遠。”

  “但他現在就有麻煩了,不是所有人都會有足夠的氣量的。”

  “那我們——”

  “讓他隨緣去吧,書院可以幫得了他一時,幫不了他一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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