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陽和磐盤同時在各自的內心深處發出驚呼，同時以一種略帶驚訝之意的眼神看向對方。
他們都很驚訝。
古青陽是驚訝于對方那股力量的特殊之處，而磐盤則是驚訝于古青陽的實力強大。
古青陽的驚訝自是不用多說，他的一切反應都是源自于他的感覺。若非感覺指引，他不會驚訝。
他的驚訝只是因為那種力量。
但磐盤的驚訝卻是完全源自于他自己，是因為他以最直觀的方式感受到了古青陽的強大。
古青陽究竟有多么強大？
在這之前他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那可以算是一個答案。但他只是看過記憶晶石的影像而已。
在這片戰場之上，他終于見到了活著的古青陽。這使得磐盤在最開始還是異常興奮的。
但到了現在，磐盤內心深處的那種興奮之意已經被消磨殆盡。
在經歷了這一番大戰之后，磐盤比任何人都清楚古青陽的強大。
他只是因為自身傳承的那種力量才讓古青陽震驚。
而古青陽呢？他發現，古青陽擁有很多第九境的骨修絕不可能會具有的能力、認知和戰斗意識。
也許……在別人眼中，他們之間的這場對決，就是一個第十境的骨修和第九境骨修的對決。
可實際上，他越是戰下去，他就越會覺得他的對手根本就不是什么第九境的骨修，而是一個真強者。
他覺得古青陽就是一個無限接近十六境，甚至是已經超越了十六境的生靈。
這種感覺讓他毛骨悚然。
“呼——呼——”
不知不覺中，磐盤的呼吸聲開始變得急促。他死死地凝望著還在對他發動攻勢的古青陽，愣在原地。
轟！
就這么幾個剎那的功夫，古青陽眼中的驚訝之色已經完全消失。將其取而代之的是興奮無比的眼神。
轟鳴聲中，古青陽以無比強勢的一拳將磐盤打得倒飛出去。又在磐盤吐血不止時揮動雙拳繼續追擊。
“獵人。”
“獵物。”
磐盤還在凝望著古青陽，他破天荒地戰意全無，腦子里沒來由地冒出兩個概念。
那個瞬間，他想到了生死，想到了輪回，想到了他已經見到的……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
物競天擇，優勝劣汰。
適者生存，弱者衰亡。
……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每天都有生靈死去，每天都有生靈消失。舊的生靈總是會被新的生靈取代。
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終歸還是會有一種生靈，就這么無形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中。
起初，只是一種。
后來會是無數種。
這是一個必然的結果，因為這就是歲月流逝的結果。
而在這段不知以何時為起點，又不知以何時為盡頭的歲月中。
這個世界就像是一片森林，那些生靈就像是獵人和獵物。
獵人可能是獵物，獵物也有可能會是獵人。
有時候獵物和獵物會相遇，于是這場邂逅的結果可能就是平靜，就是一切都歸于平靜。
有時候獵物和獵人會相遇，于是這場邂逅之后就必然會有殺戮，殺戮之后會有死亡。
還有的時候——
獵人和獵人會相遇。
于是——
于是結果就像是現在這樣，他和古青陽屹立于戰場之上，他們互相視對方為自己的獵物。
他們展開了廝殺，卻并不單單只是尋常意義上的廝殺。這場廝殺還涉及了其他方面。
比如對道的理解，對修行的感悟以及對未來的看法……他們相互比拼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以至于，他在這場大戰還沒有結束的時候，便已經看到并明白了他和古青陽之間到底有怎樣的差距。
“好強大的對手！”
就在磐盤再度被古青陽以無比強勢的一擊轟到水中之后，滿身浴血的磐盤終于發出一聲贊嘆。
他凝視著古青陽的眼瞳，他注意到那是一雙重瞳，是一雙與滅世傳說完全符合的重瞳。
但他的關注點根本就不在所謂的重瞳上，相比于重瞳，他還是更在意古青陽的眼神。
那是一種只有合格的獵殺者才會有的眼神，冰冷、不羈、果斷……還藏匿著重到極致的殺伐氣。
哪怕是身為古青陽的對手，他都覺得古青陽很完美。
可惜他們注定是對手，觀念的不同讓他們注定只能是敵人。
通過古青陽的眼神他已經明白很多事……古青陽比他優秀太多，無論是拿哪個方面對比，都是如此。
論殺伐果斷，他磐盤雖然也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但他在面對古青陽的時候明顯是猶豫了。
同樣都是自信受到打擊。
古青陽在震驚之后的選擇是繼續出手，是全力探索，是明知不妙也要享受這場兇險萬分的殺伐。
可他呢？他的選擇是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猶豫，然后又以這副猶豫者的姿態被一再打倒。
直到現在——
明明他也是一個獵人，也是一位獵殺者。可經歷了這一番廝殺，他仿佛是真的成了一個獵物。
盡管他自己也不愿意接受這樣的事實，但他明白，如果他連這個都接受不了，那他將會活得更失敗。
戰斗！
終于，就在古青陽爆發出恐怖的魔威，再度向他轟來一拳的時候。他抬起手，勉強接下這一拳。
而后他騰空而起，于揮手之間召來落在地上的巨斧，開始以自身的極致力量演化他的斧之殺伐術。
他重新拾起了戰斗的信念，他告訴他自己，現在的他想要的已經不是勝利，而是拼盡全力后的失敗。
失敗！
是的，就是失敗。也許他終究還是要敗在古青陽手下，成為古青陽的手下敗將。
但那又怎么樣呢？不過就是所謂的失敗罷了，他只能說一句僅此而已啊。失敗并不可怕。
轟轟轟轟——
轟鳴聲接連不斷地響起，打得在場的一眾骨修只覺得震耳欲聾。很多骨修都想要離開這片戰場。
但古青陽和磐盤散發的威壓都太過恐怖，已經大大地超越了他們自身原本的修為境界。
所以這些觀戰的人其實也是有心無力，他們倒是想要離開。
但這種事情不是他們想就能辦成的，想走？他們第一個要具有的就是強行離開的能力。
然而，大磐門雪藏許久，精心培養了許久，也不過就是培養出一個磐盤。這世上更是只有一個古青陽。
他們憑什么比人家更強？
無論是誰，只要是旁觀者，十有八九都是要留在原地的。縱然是真心想走，也是不能離開半步。
只有極少數人，他們徘徊在留與不留的邊緣，遲遲沒能下定決心作出選擇。
留——
他們可以親眼目睹這場堪稱曠世大戰的慘烈之戰，能親眼目睹這一戰戰斗雙方的風采。
若是能完整地觀摩這場大戰，那對他們以后的修行也是有好處的。尤其是他們之中修行力量大道的人。
不留——
他們可以憑借自身的保命之術繼續活著，相比于留下的人，他們活下去的概率會更大。
但他們也會失去觀摩這場大戰結果的機會，若是不將這場大戰好好地看完，這可能注定會是個遺憾。
他們還是很怕留下遺憾的。
然而就在眾人接受他們各自的命運時，另一邊，古青陽和磐盤的大戰已經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
大天荒戟！
一戟在手，古青陽儼然已經不再是那個不凡的拳修。他肆無忌憚地展露著他那恐怖到極致的力量。
自從古青陽的手里多了那桿古樸的大戟之后，他的力量便得到了最好的發揮。
轟！
一道從未有過的轟鳴聲傳來，隨著這道聲音的響起，磐盤也被古青陽強勢地轟入到洪流之中。
入了洪流之后，磐盤仍然還是去勢不減，最終硬生生地被鑲嵌在海底沙石集聚之處。
“嘶——咳咳——”
“咕——咕嘟——”
感受著命骨寸寸碎裂帶來的極致痛苦，磐盤只想倒吸一口涼氣。可惜他是身在海水交匯而成的洪流中。
于是他在張開嘴之后直接就豪飲兩大口，硬是在重傷垂危的關頭喝了個水飽。
轟！
同一時刻，一道天雷竟是猛然降臨，轟入洪流。眾目睽睽之下，磐盤就這樣被雷霆擊中。
周圍的眾人立刻對其投以同情的眼神。他們覺得磐盤太慘了，被古青陽打成這樣也就算了。
到頭來居然還要被雷劈……
可還不待這些旁觀者再有什么反應，磐盤的氣息就變得突然強盛，就好像是一朝頓悟就得了真道一般。
“哼。”
古青陽平淡地冷哼一聲，他直接抬起頭怒視蒼穹。他知道這一定又是至高天在搞鬼。
到頭來，他最擔心的一件事還是發生了。不過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他只能面對磐盤。
“呼——”
片刻之后，整個人都在散發潔白光華的磐盤終于沖出洪流，提著巨斧就沖著古青陽殺來。
那個瞬間的磐盤真是像極了一位威武不凡的神明，一舉一動無不在散發神明才能有的氣概。
但古青陽只是默默抬起手，全力推演太蒼枯榮經。
他不覺得那磐盤的力量就是太蒼之力，那力量與他的力量最多也就只是相似而已。
至高天幫磐盤一把也好。
這樣他也能殺得更盡興一些。不過他可不會滿足于這樣的局面，下一個瞬間，他就指引黑雷殺向群修。
既然這些人不走，就都別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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