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右臂一揮,雙拳相交,柯子凡胳膊劇痛,整個人竟然被牛三撞到一邊!
這怎么可能?牛三的功夫遠不如自己啊!否則這小子也不至于被抓進詔獄,早就趁機溜了!
但牛三此時全身膨脹,顯得比平時壯碩一圈!
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像忽然間解鎖了什么封印一樣,比正常人類要靈活、迅捷、有力得多!
柯子凡連環兩腿,直接踢向牛三的命根子。他心里隱隱有種感覺,牛三忽然發瘋,跟那地方有關系。
另外,牛三如今這副瘋狂的狀態,不用狠招他不知道疼啊!
至于后果,只要牛三活著就行,他將來還能不能性福就顧不了那么多了。
牛三身在前沖途中,來不及閃避,也根本沒想著閃避。
他粗壯的大腿抬起來,一腳踹在柯子凡的腿上,把柯子凡直接踹飛了。
此時,全身赤裸,紅得發紫的牛三,面前就是拿著刀,但嚇得瞳孔放大,全身麻痹的女祭司了。
在最后的時刻,女祭司忽然清醒過來,全力一刀劈向牛三的面門!
刀快,牛三的身體更快,他一頭撞在了女祭司的身上,女祭司手一軟,刀偏了,砍在牛三的肩膀上,頓時血流如注。
牛三恍若未覺,只是瘋狂的撕扯著女祭司的衣裙。他本就善解人衣,此時雙手神力,進展就更快了。
柯子凡爬起來,在后面對著牛三的后腦勺重擊兩拳,牛三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自己的工作。
女祭司瘋狂地掙扎著,如果底線失守,她也只能自殺了。而此時牛三的底線已經逼近了她的底線。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牛三全身一抖,忽然從口鼻中流出血來,緩緩歪倒在地上。
柯子凡拉起女祭司,驚恐的看著牛三:“他……他怎么了?我下手太重了嗎?”
女祭司驚魂未定,掩著身上破碎的衣衫,看了一眼車上姐妹的尸體,搖搖頭。
“不是,是血蠱發作了。在所有的蠱毒里,血蠱是發作最快的,但只有養蠱人用性命催動才能發出來。”
柯子凡大急:“快救救他,他不能死!”
女祭司搖搖頭:“血蠱無救,只要被血沾上口鼻,必死無疑,就是大祭司在也救不下來。”
柯子凡怒火中燒:“雖然牛三無禮,壞了她的清白,但你姐妹也太狠毒了些。
就算以后當不了女祭司,大土司自然也會好好供養她的,她又何必如此決絕,寧可同歸于盡……”
女祭司冷冷的看著柯子凡:“你懂什么,若是那些還沒有養蠱在身的初學者,破身后尚可茍活。
可像我們這樣,身上養著多種蠱的祭司,全靠符咒和處子精元壓制蠱毒。
一但失身,萬蠱反噬,還不如自殺來得痛快!”
柯子凡理屈詞窮,知道大勢已去,只能伏下身去,查看牛三,看他還能不能說點什么。
牛三口鼻噴血,全身瞬間衰弱下去,再也沒有了剛才的神勇雄壯,眼巴巴的看著柯子凡,聲音微弱。
“小凡,小凡,我不想死,我好害怕,我想回家啊……”
柯子凡心里一酸,忽然想起自己年幼時經常跟在牛三的屁股后面跑來跑去,那時比自己大幾歲的牛三,對自己還是很好的。
雖然母親不待見牛三,但牛三成天樂呵呵的,啥也不在乎的樣子。
那時他就好色,和很多女人捅捅咕咕的,但也僅此而已,并不算狠殘暴。
他后來變成這樣,其實和后來跟白蓮教一起買賣極樂丹有關吧,就像那個死了的密使蕭無用一樣。
好像只要是男人,沾了極樂丹的邊,都會變得越來越獸性,越來越殘暴。而女人則會越來越淫蕩,越來越不知羞恥。
“三哥,別怕,我帶你回家。你告訴我,極樂丹怎么做,極樂神功怎么練?”
牛三伸手拉住柯子凡,拼命搖搖頭:“小凡,極樂丹,別做了,會害了苗疆的。
極樂神功……我偷偷跟蕭無用學過幾招,學不會。他說他練得也不對路子,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但他告訴我,蕭芹說過,要真正極樂神功大成,一是需要極樂神丹催動,二是需要鼎爐煉化,否則練到頭也就是蕭無用的水平。
小凡,剛才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變得好強,好厲害!我想,那就是極樂神丹的功效……”
柯子凡一驚:“極樂神丹?你什么時候吃過極樂神丹?”
牛三已經進入了回光返照的階段,心底一片清明,他苦笑著連連吐血。
“還能有誰?肯定是春燕樓里那個白蓮教的細作唄。她給我吃的不是極樂丹,是極樂神丹。
當年蕭風曾經吃過極樂神丹,全京城都知道,三日后發作,除了蕭芹,誰也救不了,只能靠和女人不停交合續命。”
柯子凡心算了一下,從牛三去春燕樓,到現在,剛好三日整,他心里忽然一沉。
極樂神丹,只有蕭芹有。白蓮教的細作,把極樂神丹偽裝成極樂丹,賣給了牛三……
牛三的手垂了下去,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回想自己充滿罪惡的一生,其實也曾有過一個不平凡的開始。
柯子凡緩緩站起身來,緩緩地說:“女祭司,還有很遠的路,請你想辦法,讓這兩具尸體不要腐爛。
我答應過他,要帶他回家的。而且我也要讓人看看他的樣子!”
女祭司想了想,對著牛三和車上姐妹的尸體的額頭摸了摸,一種長得像雪花一樣的小蟲順著尸體的口鼻爬了進去。
“冰蠱以腐肉為食,散發涼氣。此時已入初冬,天氣已涼,走回苗疆應該沒問題的。”
兩具尸體放在一個車里,車隊繼續上路,夕陽西下,寒風乍起,黃葉飄飛,更是無比的凄涼肅殺。
苗疆,巡按御史所。
胡宗憲正在收拾東西。朝廷的調令雖然還沒到,但胡宗憲在京城的眼線消息要快得多。
畫姑娘拿著個繩圈,跟在胡宗憲身后,胡宗憲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只要胡宗憲停下腳步,她就把繩圈找個地方一套。
胡宗憲不搭理她,繼續走,她就把繩圈摘下來,繼續跟著胡宗憲走來走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活了!我犯錯了,你打我一頓吧!”
“我懶得打你!蠢貨!”
“那我不活了!”
胡宗憲不堪其擾,順手按倒在身邊的桌子上,照著豐滿挺翹的屁股,毫不留情地給了幾巴掌,打得很重,啪啪啪的。
畫姑娘就勢趴在桌子上哭了,哭得很傷心,全身抽抽著,嗚嗚嗚的。
“疼了?自找的!”
“爺,你為啥不休了我?我害你丟了官,我是蠢貨。”
“我聽你說完那件事兒的時候,真想過休了你。休了你,這事兒就跟我沒關系了。”
“那爺為啥不休?”
“因為我怕死。”
“爺,什么意思?”
“若是我辜負了你,死無葬身之地。話說早了!”
畫姑娘哭得更厲害了,稀里嘩啦的,嘴角卻翹到天上去了。
南平,海瑞家門口。
窮苦百姓和學子們自發的排成長隊,在路邊等著送海瑞。知縣撇撇嘴,這家伙還真是得人心啊。
海瑞扶著母親,妻子抱著囡囡,仆從背著全部家當,從門里走出來,依次進入朝廷給準備的馬車。
馬車緩緩啟動,海瑞站在車轅上,跟眾人拱手道別。
到知縣面前時,海瑞一絲不茍的給知縣行了下官之禮,卻忘了自己站在車轅上,差點一頭栽下來,好在趕車的一把拉住了他。
知縣也拱手回禮:“剛峰,你前程遠大,善自珍重啊!”
京城,入世觀。
老道的門口有腳步聲,小冬冷冷的抬起頭來,警惕的握緊手中的刀。
不是木刀,是真的鋼刀,前幾天剛從鐵匠鋪里偷的,鐵匠師傅睜一眼閉一眼,當沒看見。
走進來的是蕭風,小冬后退了半步,將刀放下了,委屈的淚水嘩嘩的流了下來。
蕭風摸摸小冬的頭,看著躺在炕上的老道,苦笑了一下。
“小冬,我知道你恨戰飛云,也恨錦衣衛,所以我沒帶他們來。”
“觀主,如果你在家就好了,你肯定不會讓他們那么干的,對吧?”
蕭風搖搖頭:“我不知道。有可能會,也有可能不會。但陸繹有一句話說得是對的。
如果他醒著,他一定會主動這么干。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但他把孩子們的命看得比自己重要。
王迎香在他眼里,也是個孩子呢,他不會眼睜睜看著不管的。”
小冬抹抹眼淚:“觀主,可是現在院長中了蠱毒,他本來就昏迷不醒的,現在肯定更醒不過來了!”
蕭風仔細看了看老道的臉,他覺得老道的氣色好像沒什么變化,至少不像王迎香中毒之后那樣臉色青白,口吐黑血。
門外又有腳步聲響起,裕王一頭撞了進來,看見蕭風,愣了一下,行了個禮。
“先生在呢啊!”
蕭風點點頭:“你來干什么?”
裕王揚揚手里的藥丸:“陶仲文煉的天苦丹!拿來給院長試試看!”
小冬狐疑的看著藥:“這丹……沒有壞處嗎?”
裕王肯定的點點頭:“此丹以黃連為主,輔以苦丁香、蒼耳、苦菜、苦瓜等精制而成。
陶仲文說了,就算治不好病,至少還能給院長去去火呢。他天天這么躺著,肯定上火啊!”
蕭風沒有阻攔,這玩意就算沒啥好處,也不會有啥壞處的。
倆人看著裕王小心翼翼把藥放進老道的嘴里,在嘴里含著。老道毫無動靜。
裕王很失望,垂下了頭。小冬安慰他:“沒事,繼續試,你不是還有好幾個丹方呢嗎?”
蕭風的眼睛盯著老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老道剛才好像咧了一下嘴。
他伸手掐了掐老道,依舊毫無反應,他搖搖頭,覺得自己可能是看花了眼,植物人哪會咧嘴呢?
而此時嚴世藩確實是在咧著嘴,腿仍然很疼,疼得他這幾天什么興趣也沒有。
尤其是聽嚴嵩說完蕭風不但救下了戰飛云,還完美化解了掌摑景王的大罪,嘴就咧得更厲害了。
嚴嵩也垂頭喪氣,好一會兒,嚴世藩才緩緩開口。
“父親,上次蕭風上奏折,請萬歲改革宗室供養制度,此事可曾對外宣揚過嗎?”
嚴嵩搖搖頭:“萬歲上次對奏折留中不發,只讓內閣幾個人看看想想,可見萬歲也并沒有深想此事。”
嚴世藩的嘴角緩緩挑起,露出冷笑:“父親,讓咱們的人暗中去通知各地宗室,尤其是京城宗室。
就說蕭風挑唆萬歲,要修改祖宗成法,廢除宗室供養,餓死天家子孫。
那些龍子鳳孫早就吃慣了白食,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們一定會鬧上朝堂,把蕭風撕得粉碎!”
嚴嵩眼睛一亮,隨即又有些為難:“這主意雖好,奈何萬歲并未讓我們把奏折公開啊。
如果那些龍子鳳孫鬧上朝堂,萬歲定會責怪內閣泄露了消息,到時為父首當其沖啊!”
嚴世藩冷冷一笑:“父親,高拱如今是裕王的宮中師傅,蕭風是裕王的道門師父。
如果所有人都眾口一詞,說消息是從裕王那里透露出來的,會是什么結果呢?”
嚴嵩的眼睛這次真的亮了:“東樓,好主意啊!可謂一舉三得啊!
那高拱雖不聲不響,在內閣也是干些無關緊要的雜事,但此人其志不小!
裕王走漏了消息,鬧得萬歲難堪,首先萬歲就會厭惡裕王,宗室們聽到這個壞消息,也會厭惡裕王。
其次萬歲必然會認為,要么是蕭風,要么是高拱,有意教唆裕王向外散布消息,逼萬歲就范。
不管最后萬歲把怒火發到誰的頭上,對咱們都是穩贏不輸的局面啊!”
三日后,各地宗室的奏折如雪片般的飛向京城,彈劾蕭風狂妄惡毒,改動祖宗成法,謀害天家骨肉。
且眾口一詞,都說是聽別人說的,而最初的消息來源,是裕王府的人,不知具體是誰。
京城的宗室們更是集體跑到宗人府去鳴冤,嚎啕大哭者有之,指天罵地者有之,都表示要面見萬歲喊冤。
咱們都姓朱,祖宗說過的話,你說不認就不認了?不行!
嘉靖坐在精舍里,面沉似水,他已經問過裕王了,裕王矢口否認是自己泄露出去的。
并表示不管是蕭風,還是高拱,誰都沒跟他提起過“宗室之議”這個奏折,自己壓根都不知道啊!
嘉靖想來想去,還是讓陸炳把蕭風叫來了。畢竟這家伙是始作俑者,沒有他這封奏折,也不會鬧出這些事兒來!
蕭風聽完后,看向陸炳:“陸大人,這些宗室如何得到的消息,錦衣衛應該是能查到的吧?”
陸炳苦笑著搖搖頭:“查了,沒查出來。”
蕭風挑挑眉毛:“不會吧,消息傳來傳去,總有個源頭可追吧,一個個問就是了。”
陸炳想了想:“蕭風,假設街上出現了一個傳言,說你好男風,并且都說是巧巧泄露出去的,你該怎么查?”
蕭風對陸炳舉的例子很不滿意,你為啥不拿陸繹舉例呢。
“隨便到街上揪住一個人,問他是聽誰說的。說不出來就打,打到他說。”
陸炳點點頭:“假設你揪住的這個人是趙大,趙大說是聽錢二說的,然后你怎么辦?”
“找錢二啊,問他是聽誰說的!”
“錢二說是聽孫三說的。”
“找孫三!”
“孫三說是聽李四說的。”
“……找韓十五!”
“韓十五說是聽楊十六說的。”
“找楊十六!”
“楊十六說是聽趙大說的。”
蕭風明白了,陸炳碰上了查案最經典的傳言閉環。這個閉環越大,人數越多,就越難查。
閉環中一定是有一個人在說謊的,但這個人隱藏在無數說真話的人中,根本找不出來。
當然,這個閉環并不是理論上那么無解,因為錦衣衛完全可以暴力拆解,把一群人都打個半死,總有人會熬不住說真話的。
可這些都是龍子鳳孫,錦衣衛又沒法動刑。就連查源頭的過程中,都被不少宗室噴得一臉唾沫。
“你就說這事兒是不是真的!你們有這力氣不如去抓了蕭風!還查誰是第一個說的,有啥用?
難不成還想瞞著我們就動刀不成?祖宗啊,你睜睜眼吧,你的兒孫們要被餓死了呀!”
蕭風笑了笑,嘉靖沒好氣地看著他,你鬧出事兒來,還有臉笑,看不見我為你背的鍋有多重嗎?
“萬歲,其實鬧起來也好,此事最終也無法和和氣氣的進行,總是會鬧一鬧的。剛好趁此機會,整頓一下宗室。”
嘉靖皺皺眉:“整頓宗室是小事,那么多的大事兒都沒辦完呢,你招惹他們做什么。他們不過是吃幾碗飯而已。”
蕭風搖搖頭:“師兄,我之所以要上書整頓宗室,正是因為這不是小事,而是關乎大明國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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