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五丫扶著墻哭得發抖。
“盧嬸子,我回不去了,我大姐拼了命讓我跑出來,我要是回去了,我娘就把我賣了……我也不想回去,我要掙錢,我要長大,我要風風光光地把我大姐接出來。”
“我想跟她一起過好日子,不想跟她一起伺候一個畜生!”
在這人跡罕至的方寸之地,劉五丫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所一樣,宣泄般地大哭起來。
像是要把人生前八年一直忍著的淚、受著的苦一次性哭出來。
一刻鐘后,她的哭聲漸歇,再抬頭時眼睛已經腫成了核桃,聲音也沙啞至極。
“盧嬸子,我考慮事情不周到,忘了我死了的事會給你和酒樓帶來困擾,我馬上就走……但是請您千萬不要和任何人透露我沒死的消息,拜托你了。”
劉五丫站起身,卻因為哭得時間太長,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晃,連忙扶住墻才站穩。
“嬸子,我拜托您一件事,我不知道我假死,我大姐能不能看出來,也不知道之后那個畜生把她怎么了,如果你能碰到她,麻煩安慰她幾句,別讓她太傷心,還有這些錢你也交給她,讓她一定要好好活著。”
她從內兜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錢袋子,看樣子里面裝了些銅板。
“這是我大姐給我塞的錢,你要是有機會見到她的話,能不能幫我還給她?拜托您了!”
劉五丫彎下腰,將錢袋子雙手奉上,可卻遲遲等不到人接。
她心中驀地一慌,正要說話,卻聽到風中卷來一聲輕嘆。
她還來不及反應這是什么意思,手指尖就傳來一陣溫度,緊接著,錢袋子便被推了回來。
盧婉婉避開她驚訝帶著探究的視線,鴉羽蓋著的雙眸中是深深的復雜。
她的確不愿意冒著風險蹚渾水,更何況她娘是劉桂芬那個難纏的人。
但,今日換做任何一個女子站在這里,恐怕都不會眼睜睜看著而無所作為,這世道對女人本就夠苛刻了,她不想為了“自保”,去一個孩子的心上冷漠地再踩上一腳。
罷了,收留便收留吧,起碼她有這個底氣能藏起來她,若是讓她一個小姑娘去別的地方謀生,是否能藏起來不說,這路上的安全又是一個問題。
起碼她有這個自信,這普天之下,若是連她這個有金手指的,都藏不住一個小丫頭,恐怕沒有別的人能藏住了。
再不濟,她還有空間兜底呢。
經過漫長的心理斗爭和掙扎,她在劉五丫怔愣的目光中伸出了手,開口時,帶了幾分認命的無奈。
“走吧,跟我進去,你這身行頭該換換了。”
“……”
“掌柜好!”
“盧掌柜好!”
盧婉婉面無表情地走進來,在她身后,跟著一個低眉順眼、披著長到蓋過腳的披風的人。
她頭上帶著披風的帽子,披風將她從頭裹到腳,只露出一截下巴,看不到長相,依稀能分辨出是個小姑娘。
幾個小丫頭好奇地聚過來:“掌柜你剛才去哪兒了?怎么才進來?誒?你身后這個是誰啊?”
她面不改色地頷首回應:“昨天新招的女工,沒什么規矩,亂糟糟地就過來了,我先帶她去整理一下。”
“等一會兒剩下幾個新招的人過來了,翠兒你帶著人到我門口等著。”
“誒!好嘞!”
翠兒和幾個小姑娘站在一塊,看著盧婉婉帶著人進去,一臉好奇。
“這鎮子上的姑娘就是不一樣,穿衣打扮都和咱們村里頭長大的不同!”
“她那個披風我咋覺得有點眼熟……不過她穿成這樣來做工,不怪咱們掌柜生氣!這樣跑堂要是擦了衣裳摔一跤,咱們都沒法跟客人賠!”
“哎呀好啦都別說了,掌柜不是帶過去訓話了嗎?快去擦擦桌椅一會兒就要開張了,眼看著酒樓里的人越來越多,要是咱不好好干,再被趕回家可怎么辦!”
“你提醒我了,我活還沒干呢!翠兒姐我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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