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通話，蘇錦熙連忙說道：“媽外公舅舅，我得回急診科，有兩個孩子需要搶救。”
“好，那你趕緊去。”
蘇錦熙點頭，飛快地往外跑去。
見電梯還需要等待，蘇錦熙直接跑樓梯，用最快的速度趕去急診部。
由于急診科還在停業整頓狀態，因此要不是情況緊急不得耽誤，也不會送到蘇和醫院。
匆匆地跑到急診大樓，蘇錦熙喘著氣問道：“病人什么情況。”
“那孩子腹腔大面積出血，意識薄弱。”
蘇錦熙戴上口罩和手套，快地跑進搶救室。
隨著她的進入，搶救室的燈亮起。
當看到約莫六歲的孩童躺在手術臺上時，蘇錦熙胸口一緊。
孩子奄奄一息地躺著，渙散的視線落在蘇錦熙的身上。
望著她，他動了動嘴想說什么，卻還是緩緩合上眼。
見狀，蘇錦熙沒有任何含糊，立刻實施搶救。
三個小時的手術，蘇錦熙和江華拼盡全力地與死神搏斗、爭分奪秒。只是最終，還是回天乏術。
看到儀器里那直線，伴隨著長滴聲傳來，蘇錦熙頹廢地垂下手，看著那張稚嫩的臉，永遠地閉上眼睛。
眼眶中閃爍著淚水，蘇錦熙深深地鞠躬，久久不愿起身。
江華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已經盡力了。”
蘇錦熙抿著嘴唇沒做聲，走出搶救室，年輕的父母空的哭得撕心裂肺，險些暈厥。
“那孩子真是太可憐了，竟然被同學的爸爸刺死。”
“是啊，聽說是那同學的爸爸以為自家孩子被欺負，竟然帶刀去教室，兩個孩子都被沒能搶救回來。唉，孩子的父母該多絕望。”
警察帶著一名銬著手銬的男人來，年輕的父母激動地撲上去：“把孩子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你這個殺人兇手！”
因為沒能救下那孩子，蘇錦熙心中愧疚，默默地走到走廊的盡頭，坐在臺階上。
看著手掌，想著才剛開啟的人生，還沒見過這世界的繁華，這么離開，蘇錦熙胸口堵得慌。
小時候她覺得醫生很偉大，能救死扶傷。所以她想成為醫生，并為此努力。
只是當了那么久的醫生，她還是沒辦法將生死看淡。
安靜地坐在那，靜靜消化。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側有人坐下。
下一秒，一只手摟著她的肩膀。蘇錦熙側目，對上厲墨堯清冷的視線。
“阿堯。”蘇錦熙沙啞地開口，“剛剛，一孩子走了，我沒能救活他。”
厲墨堯將她的頭放在肩上，低沉地開口：“我知道。”
剛剛去了急診室，見找不到人著急，許微微告訴了他情況。
“那孩子好小，他剛剛看著我的時候，眼睛里都是光。他可能在想，我可以救他。我也以為，我能救他的。”
蘇錦熙聲音里帶著鼻音，努力不掉眼淚。雖然醫生需要理性看待生死，但看到弱小時，還是會自責心痛。
“生死無常，誰都不能保證死亡什么時候到來。”厲墨堯冷靜地說道。
“是啊。這社會太浮躁，那可憐的孩子，卻要為別人的沖動買單。”蘇錦熙輕輕嘆氣，“生命脆弱，人生短暫。”
這社會里的很多人，都會沖動地用暴力去解決。可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為孩子出氣而砍傷其他孩子的父母……
因童年是暴力受害者，長大后卻成了施暴者的那些人……
見她傷感，厲墨堯開導她：“我們在進部隊后，就把生死看淡。不論是我們特種兵，還是邊防戰士，有時就是和死神擦肩而過。”
“我聽說因為白面國犯罪的事，很多人責怪邊防保護不力。”
“嗯，邊防都是用性命守護疆土，他們對得起每個人。”厲墨堯鏗鏘有力地表達觀點。
蘇錦熙重重地點頭：“是。”
“我手下有個小孩，他才二十歲，卻勇敢地參與一場極其危險的任務。后來任務成功了，他卻永遠停在二十歲。他曾說死不可怕，重要的是他在這世上留下了什么。”
蘇錦熙怔住。
“就像那孩子雖然走了，但他的父母永遠不會忘記他，活在他們的想念里。只要有人在懷念，他就永遠不會消失。”
“醫生是很偉大的職業，你已經盡自己最多的努力，不后悔，這就夠了。”厲墨堯繼續地說道。
“你們軍人才偉大，要是沒有你們，哪兒有現在的和平。”蘇錦熙拉著他的手，“你們是最可愛的人。”
“我們這算互相吹捧嗎？”厲墨堯挑眉。
“突然覺得，我們的職業很相配。”
“是。”
在他的安慰開導下，蘇錦熙的心情終于好轉。
“你們部隊有醫生嗎？”蘇錦熙好奇地問道。
“嗯，有。”
蘇錦熙哦了聲，腦袋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我背你回家。”厲墨堯冷不丁地說道。
嗯？蘇錦熙不解：“怎么了？”
“回家的路，一起。”厲墨堯注視著她。
看到他眼里的光，蘇錦熙輕輕地點頭。
回了急診科，脫下白大褂，走出醫院大門，蘇錦熙爬上他的背。
厲墨堯背著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我看了下，到家有好幾公里，得步行大半小時。”蘇錦熙提醒道。
“嗯。”
見他依舊沒有放下她的打算，蘇錦熙默默地抱緊他的脖子。
剛才的事，讓蘇錦熙的心彌漫著不安。
想到厲墨堯的話，蘇錦熙輕聲地問道：“阿堯，將來你會不會也死在任務里？你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嗎？”
聽說特種兵執行的，都是危險性比較高的任務。
厲墨堯看著前面的路：“國家前面無個人。我不怕死，但會努力地活著。我知道，你在等我。”
明白他的意思，蘇錦熙默默地抱緊他。
“其實我希望，如果我死了，所有人都能忘記我，開始新的人生。”厲墨堯淡然地開口。
“那樣，你在這世上存在過的痕跡都消失了。”
“我寧可消失。”厲墨堯波瀾不驚地應道。
蘇錦熙的心里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
兩人迎著夕陽，一路往前，厲墨堯的腳步一直沒有停歇。
忽然，蘇錦熙明白，厲墨堯為什么要背她回家。
他，快離開了嗎？
想到即將到來的分別，蘇錦熙不想留有遺憾，深呼吸，開口道：“阿堯，我可以對你做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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