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宵店點了一些烤串，又要了北冰洋汽水，一通飽餐之后，這才起身離開。
王成很享受這種私人時光，也只有在這種私人時光下，自己和葉省長的感情才能夠快速升溫。
葉省長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食客，滿懷感慨的對王成說：“小王，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難處，每一行也都有每一行的幸福；我們現在這個社會就是因為生活壓力太大，所以很多年輕人的人生選擇已經被無情剝奪了，這是非常令人讓人惋惜的，現在年輕人讀書的最終目的就是進體制，每年都有數以千萬的學生畢業，然后他會發現這個社會的輿論風向、這個社會的現實已經讓他們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苦讀變成了畢業后繼續的豪賭。這個社會已經逐漸浮躁，以前家里出個博士，光宗耀祖啊，現在一個博士如果不進體制，很多人就會說你沒用。很多不好的風氣已經在改變著我們整個社會的文化格局和經濟布局，如果這種輿論風向再不改變，這個社會一定會出大問題的。”
王成在一邊安靜的傾聽著：“首長，那有沒有可能繼續恢復以前那種制度？全民進體制？”
“不可能了，沒有那么大經濟體量去支撐這種事，現在全國真正端公家飯碗的，加上退休人員大概是8000萬左右，但這就占我們財政負擔的40%，如果說要繼續讓所有人都進體制，那至少要十幾倍于我們現在經濟體量才能支撐。這是不現實的。所以，全民定體制是不可能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如今身處體制，且身處高位，當然可以看出這種弊端。打個比方，你現在對一些人說以后體制內會越來越規范、越來越透明，很多人不愿相信的，但這就是是時代的趨勢，任何人改變不了。我有一種預感，以后像司法和政法系統，應該會繼續保留編制，而像其他政府部門應該會逐漸采用其他方法配合彌補。”
“社會上一定會出現薪資倒掛的情況，就如90年代一般。其實要改變這種風氣的方法特別簡單，只需要讓薪資倒掛就行。很多有學歷的人才便自動不會呆在體制內，薪資倒掛并不是為了趕多少人出體制，而是讓這個社會的職業觀能夠正常一點、能夠真正回歸到理性。以道南來說，我們道南省全省有將近70萬大學生，每年畢業后留在家里全職考公的，起碼占到50%，很多一考就是全職考好幾年，而這好幾年恰恰是最黃金的時候。”
“前段時間，網信辦傳來一份輿論指數顯示，有不少考公行業買水軍、買小號，到處在網上散布“不進體制就是失敗”的言論來制造焦慮，所以很多學生就自愿的放棄一切，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一兩年還好，有些花十年、甚至十幾年去追求這種一個其實并不算好的選擇，多讓人惋惜啊。這些水軍總有一個言論——萬一考上了呢？就啥也不缺了？真的啥也不缺嘛？但很多人沒有想過，萬一考不上呢？那基本上這輩子就廢了。”
“人生本來就是有很多選擇的，如果真的干嘛都為了考公的話，那要這么多大學干嘛？我們把全國幾千所大學全部改成考公大學，所有學生從小學開始學行測學申論…這個社會的老百姓是最無助的，因為他們的思想是跟著資本來走的，資本想讓他相信什么？便能在短時間內讓他們相信什么。前段時間，社會上傳出所謂的吃鹽能抗老化，那么鹽便在短短時間內脫銷；比如說吃板藍根可以干嘛？短時間內板藍根便脫銷…”
這一個晚上，葉省長說了很多自己的感慨。王成明白，這也許是因為他馬上要任書記，又也許是內心的欣喜，也許是內心的沉重。
王成對此深有感觸，他的高中同學、本科同學和研究生同學中，有很多都進入體制。除了那些家里有關系的，如今混了個一官半職外，絕大部分家庭條件普通的同學現在都過的很一般。
這些同學中，不管是做生意的還是進大廠的，確實是考公培訓行業穩賺不賠。有幾個在做考公培訓的同學賺得盆滿缽滿。
用他的話來講：勸人進體制是他們的生意；而下了班之后大吃大喝、開豪車到處旅游是他們的生活。
很多人覺得葉省長的話危言聳聽，但作為一個在高位的領導干部來講，他的感受是真實的。現在的這種輿論風向確實已經影響到了國家的整體生態，相信在整頓完醫療界后，馬上就會整頓這些技能培訓業。
有人曾開玩笑說：很多行業一到本土就變味了，聰明的國人總能想到無數種辦法，把原本正經的行業變得歪門邪道。
食品行業、醫療行業…個別國人總在為難善良的其他國人，以換取超乎他能力的金錢。
“首長，您說房地產行業未來會怎么走呢？”
“這已經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我無法去評價這個行業，因為這個行業曾經給我們這個社會帶來巨大的發展，但同時也讓無數國人背上沉重的債務。所以事務都有雙面吧。”
葉省長說的比較隱晦，但王成已經明白了。
“記住，小王，任何東西一旦喪失流通性，哪怕它價值再高，也是一張廢紙。這個社會上所有東西的本質在于其可流通性和可交換性，其流通性和交換性的便利與否才是它真正價值大小的決定因素，我現在給你一塊石頭，說這是古董，權威機構估值2000個億，你覺得有意義嗎？當把這個社會絕大部分人的口袋都掏空，沒有人能夠再去接盤時，你手上有再多房子又有什么用？這個市場還是要根據市場經濟規律來去運行，而不是根據所謂的個人意志去轉移供求關系和流通性大小，才是決定事物價值的因素。一味的放狠話是沒有用的。”
說話間，車子來到了駐京辦，王成陪著葉省長回了房間，然后他去還了車鑰匙，再回自己房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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