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巧無措,回避他的視線。
“我、我是聽說你們云府出了事,所以……”
云以墨垂下眼簾。
面上神情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但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所以,他們云府出了事,人人避之不及的情況,這位喬娘子卻是逆向而行,來到京城,試圖為他們云府做點什么嗎?
他不喜戰爭,不喜為不值得、不知所謂的人賣命,所以常年四處游歷,急公好義。
他這些年幫助過的人不知凡幾。
可到頭來,他失去了親如兄弟的景興。唯一敢冒巨大風險、千里迢迢出現在他眼前的人,是喬娘子。
他五指蓋在自己眼簾上,感受那里皮膚的灼熱和酸澀。停了片刻,啞聲開口。
“你不該來的……”
“……我無比慶幸我來了。”
此刻喬巧一陣陣后怕。
如果她沒來,如果不是想著要打聽消息,贖出香雁香春,云二公子會落得什么下場,她不敢想象。
只能說,冥冥中自有定數。云二公子,好人不該落得那種殘酷的下場。
但是看著對方落魄如斯,她心中也無比難過。看見床頭邊有茶壺茶杯,她過去提起茶壺,打算先給云以墨倒一杯水喝。
云以墨見狀連忙阻止:“喬娘子,這種地方的水不要隨便喝!”
喬巧手僵在半空。
云以墨以為她不明白,進一步解釋:“這地方的食物和水,多多少少加了催情劑。”
他以前作為大家公子,應酬時自然是來過這類地方的。
這種催情劑加得不多,就是起個助興作用。來這里的人,心照不宣。想單純的聚會,需要和管事老鴇打招呼,才會給你上不加料的酒菜。
不然誰來這地方,不是為了玩樂的。
喬巧紅著臉把茶壺杯子還原。一時間,房間氣氛顯得特別尷尬。
她之前是想過這種問題的,但沒想到花錢開房間了,也沒要特別服務,房間里的茶水,還有問題。
好在這時,有人敲門,喬巧連忙過去開門。
賀伯端著一大盤點心和一壺茶水進來,手肘處搭著一套七成新的男裝。不動聲色瞧了床上的云以墨一眼,把東西放桌上。
“公子,這吃的喝的,可以放心下肚。這身男裝,給這位小哥。”
喬巧覺得云以墨精神著實有些不好,便對賀伯說:“賀伯,勞煩你幫他換衣,我先去隔壁房間等候。”
男女有別,她自然是不能看著云以墨換衣的。
賀伯點點頭,送喬巧出去,關上門。喬巧一個人站在走廊上,默默吹著風。
直到一對男女,摟摟抱抱,嬉笑打鬧過來,她才趕緊敲開隔壁房間門,走了進去。
正圍著桌子吃飯的三人,齊刷刷站起來。
此刻他們都已換上了賀伯買來的舊衣,洗漱過了,精神面貌,恢復許多。即使是那位五旬花匠,看上去也不如何顯老。
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即使是下人,也被養得不錯。
喬巧拿出賣身契,仔細看了眼上面的名字。
老花匠名叫溫茂,門房叫平興,護院叫阿福。
她抬手讓三人坐下,自己也入座,說:“你們三人,除了溫伯以后跟著我,平興和阿福,另有其主。你們兩人,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問賀伯。”
藺清瑩的下人,她不打算多插手,平安帶回余家村,交給藺清瑩就行了。
平興和阿福對視一眼,一臉忐忑。
倒是溫茂,滿心歡喜。
喬巧能尊稱他一聲“溫伯”,證明這位新主子,心性不差。
已經是奴身了,還能有什么指望?能遇到位好主子,這輩子就值了。
喬巧說完這幾句簡介,便讓三人繼續吃飯,自己旁邊等候。
她看出溫伯這三人是餓急了眼的,拿起點心往嘴里塞,被噎得翻白眼了,也沒舍得吐出來。
不知云二公子是不是也這么遭罪過。
嘆口氣,心里又喜又憂。
喜的是云二公子沒死,且被她救了;憂的是云二公子家破人亡,以他貴公子的傲氣和自尊心,今后能不能順利生存下去?
人要是沒個念想,一蹶不振就麻煩了。
想來想去,直等到賀伯回這個房間來。喬巧連忙把他拉到一邊,問云以墨怎么樣?
賀伯不解她為何如此關心一個下人。但想想她與云府的淵源,這下人是從云府出來的,大概是愛屋及烏吧。
也便理解了,舔舔干燥的嘴皮子回答:“那小哥換了衣裳,我讓他吃了些東西,現在睡著了。”
只是那房間明明是單獨為喬巧準備的,現在被云以墨躺床上了,喬巧自然不好再過去。只能和他們幾個下人,一間屋坐一晚湊合。
好在一番折騰,沒多久天色也亮了起來。
賀伯帶著平興和阿福,又去買了幾份飯菜端回來,大家吃了早飯。
喬巧過去敲云以墨的房門,聽到里面傳出聲音:“請進。”
她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云以墨站在窗邊,手撐窗沿,靜默地眺望窗外。
一身舊布衣舊布鞋,穿在他身上,掩飾不住他挺拔修長的身材。就是從前芝蘭玉樹的氣質,如今平添冷清之意,給人一種距離感。
聽到腳步聲靠近,他回過頭來。喬巧注意到他發髻并未挽好,有意識散落下來幾縷劉海,擋住眉眼。
臉也沒有徹底洗干凈,看上去不修邊幅。
喬巧知道他是為了隱藏身份,沒有在意,只是指著桌上沒動多少的飯菜問:“云二公子,你吃好早飯了嗎?”
云以墨點點頭,苦笑。
“喬娘子,以后你叫我‘阿興’吧,‘云二公子’這四個字,應該徹底埋葬在大家記憶里了。”
他這么一說,喬巧就有些難過。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頓了頓轉變話題。
“如果,你吃好了,我們就離開這里,準備出城吧。”
“好。”
云以墨看著喬巧轉身,下意識,喚了一聲:“喬娘子!”
喬巧回首望他。
云以墨對上那雙含些疑問帶有溫柔的明亮眼睛,忽然又說不出話來。
隔了一會,他慢慢吐出兩個字:“謝謝!”
有了這兩個字鋪墊,他心里憋著的話,仿佛一下子找到突破口,宣泄出去。
“聽梁鴻達說,你的腿治好了,可以下地行走……我真為你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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