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車隊分成了三批接人。
幾乎每一批親友,在路上的時候就會對著車窗外驚呼:“這也太漂亮了吧?”
戰北煊給大家安排的地方,是他小時候生活的村子:方河村。
他五歲以后,養父母就帶著他住在這里,當時養父母家里條件差,還是戰南琪不斷貼補,幫著他們蓋了小院、又起了好幾間屋子,才有了后來的規模。
養父母在京市郊區沒住幾年,就把小院賣了,然后帶著戰北煊回外省老家。
戰北煊性格倔強,即便是上了火車,也硬是從火車上跳了下來。
后來他參軍了,攢了點錢,就想辦法把這個小院又買了回去。
他不是對養父母的家庭不舍。
因為養父母待他好,也不過是看在戰南琪每個禮拜都要送錢送物來的份上而已。
他不舍的,是那段跟姐姐守望相助、相依為命的時光。
改革開放后,官方全面建設新農村,戰北煊后來又出資把小院修繕了一番。
他原以為,這里就是他跟姐姐的回憶,是個念想。
沒曾想,在不久后的現在,這個小院居然成了他給夏涼茉的臨時屁股所。
院子周圍有三三兩兩的鄰居,民房區往前走兩步,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田野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瑰麗晚霞,夕陽如羞澀的新娘將半張臉都躲在彩云之后。
闊別了京市的樓房,來到郊區看這遼闊的景象,人們心中豁然開朗。
那種憋屈了好幾天的苦悶,一下子撥云見日了。
前頭車開不進去了,大家紛紛下車自己走,挨的近了,就看見田野里灰撲撲的。
古娜好奇:“怎么都不種地了?”
王思思笑著解釋:“這會子大家已經不種糧食了,天太冷了,不適合糧食收成。但還是有勤勞的人家翻新了土地,種了些土豆、油麥菜、蒜苗這些冬天也能收獲的蔬菜,喏,你看,那邊都是菜!”
孟小娥看見兩條土狗,像極了木棉村的大黑跟大黃,她心里頓生好感。
一行人來了鄉下,沒有抱怨,沒有吐槽。
一直到進了小院,看見這茂盛的柿子樹,以及古樸卻精致的景象,一個個都歡喜不已。
孟小娥馬上往里沖:“你們先去選房間,我去廚房瞅瞅,看怎么做晚飯!”
她可太高興了。
早知道有這樣好的地方,她還住什么市里啊?
農家院就是她的主場啊!
二樓的一扇窗戶打開,鄭祖霖從里頭探出顆腦袋來:“誰給我跑壺茶!”
王思思:“來了!我來泡!”
這里雖然長久沒有住人,但是戰北煊在幾個小時前,就已經讓余鐵男派人過來收拾過了。
嶄新的煤爐、煤炭、蜂窩煤、鍋碗瓢盆、調味料、毛巾、水壺、盆……
一切都按照普通人家日常必需品的二十倍給送來的。
屋子里也打掃的干干凈凈的,床單被褥都鋪了嶄新的,只有院子里原先掃過,可人來人往到處踩踩就多了泥濘,再加上枝頭的柿子一個個地往下落著,砸在地上就砸爛了,所以看起來有點臟。
涼俊生瞧見,忙放下東西,拿著水盆就接了水,打算往地面石磚上澆。
他打算澆完了再掃。
薛漫櫻忙叫住他:“別!馬上天黑了,你一澆,搞不好半夜就得上凍,明天誰從這里走,都得狠狠摔上一跤!”
涼俊生這才改了主意,一點點掃,一點點拖。
戰士們這會兒全都幫著搬運行李物品,壓根顧及不到打掃院子的事情。
這會兒不趕緊搬完,天說黑就要黑了,就更難搬了。
戰南琪一進院子,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打量了一番,擦擦眼淚,感慨道:“老四居然又翻新了一棟二層小樓?”
戰北煊剛好從外頭走進來,回了一句:“是后來的買家又建了二層小樓。我買回來以后,就是修繕了修繕。”
這院子里原本只有一個平房,三間屋子。
那會兒戰北煊沒有自己的房間,每天被養父母丟在廚房里睡覺。
后來戰南琪出資給戰北煊的養父母家,蓋了二層小樓,樓上四個臥室,樓下一個大客廳,左右各兩間臥室,就是六個臥室,至此,戰北煊才有了自己的房間。
可戰南琪沒想到的是,她出了錢,蓋了房,那戶人家居然背著她把房子賣了,換成了錢,要帶著戰北煊逃。
而她后來才知道,那戶人家已經聯系好了老家的老鄉,要把戰北煊給賣了。
戰南琪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來這里。
她望著眼前的柿子樹,就想起曾經她三天才吃一頓飯,把命都省下來盼著弟弟能活下來的日子。
她忽然間悲從中來,捂著臉肝腸寸斷地哭了起來。
大家都以為她是因為老四跟父母斷絕了關系,才傷心地哭的。
聽了動靜的孟小娥、王思思,都從屋子里出來,關切地問:“南琪,你咋了?”
戰南琪便再也忍不住,把這院子的來歷,還有她跟戰北煊的經歷,逐一細數了出來。
她不是矯情。
她是實在是憋不住了。
再不找個發泄口說出來,她感覺自己都要活不成了。
戰南琪一邊說,涼家邱家的人一邊不停地跟著擦眼淚。
他們都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戰北煊小時候居然生活的這么凄慘。
樓上,戰北煊守著夏涼茉。
他就握著她的手,坐在床邊,癡癡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等著她醒過來。
鄭祖霖站在二樓窗口,手里捧著清茶,聽著外孫女哭訴的這些經歷,他的雙眸里也染上了一層層霧氣。
涼秋月心疼壞了:“我女婿咋這么可憐啊……他幸虧是跳了火車,不然就要被賣了。”
涼俊生越想越覺得戰無敵夫婦就不是個東西:“這安排的都是個啥啊?家里三個孩子,就戰老三的出路是最好的!”
天色黑了。
涼秋月趕緊進了廚房,幫著一塊兒生活做飯。
孟小娥:“一會兒等涼秋實把那幾個學生娃接回來,就能開飯了。”
王思思嘆息:“只是食材有限,這第一頓飯怕是要寒酸些了。”
正說著,就看見邱希珩跟邱佑珩兩兄弟,手里各抓著一只雞,還有一些蔬菜什么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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