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兒聞言終于是松了些勁,但也沒松手,他勾著草繩,眼珠子朝凌云河那邊轉了轉。
欒蕭意會他的小動作。
頗為哭笑不得。
“云河,把錢收起來吧。”
見凌云河把銅板放回錢袋子,秋野也終于放開了草繩。
小哥兒一改之前的陰霾,臉上重新掛上笑,“這個魚燉著最好吃,你燉的時候往里面放些豆腐或者栗子,還有這些河蝦,就放點辣子和韭菜一起炒,特別鮮!”
欒蕭笑瞇瞇地應聲。
“好,聽你的。”
說著他把竹筒遞給凌云河,“云河,你把這條黑魚還有這些河蝦都一起送到楊嬸那里,讓她按照秋野小哥兒的說辭,做好了中午再送過來。”
楊嬸就是那個做飯婆子。
“是,世子。”
凌云河拎著兩個竹筒就出了門。
欒蕭則是笑瞇瞇地看著秋野,“來這么早,用過早飯了嗎?”
小哥兒沒好意思說自己起一個大早,飯也不吃就去抓魚,就是想早點來見他,只微紅著臉點了點頭。
“吃過了。”
欒蕭一眼就看出來他在撒謊。
“抓這么多魚,想來你出門時天還沒亮,就算是鄉下,也沒有哪家做早飯,會做這么早吧?”
這回小哥兒的臉徹底紅了。
他張張嘴。
沒再能狡辯出一個字來。
欒蕭把輪椅推回臥房,再出來時手上多了個檀木盒子,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打開蓋子,里面是各式各樣的點心,就那個精致模樣,一看就不便宜。
他看著秋野。
滿眼笑意。
“你送我魚,我請你吃點心。”
秋野也沒客氣,畢竟人早晚都是他的,幾塊點心又算得了什么。
再說他也的確餓了。
說實話點心味道不錯,但味道再怎么不錯,也是干的,多吃兩塊就噎得慌,就在秋野塞了滿嘴點心要找茶水時,邊上就遞過來了個茶杯。
一杯茶咕嚕咕嚕喝完。
欒蕭又問他:“還要嗎?”
秋野點了點頭。
于是欒蕭又給他蓄了一杯。
不知道是小哥兒吃點心的模樣太可愛,還是喝茶的模樣太乖巧,總之欒蕭看著那張沾了些點心碎屑的唇,莫名就口干舌燥得厲害。
他默了一瞬。
突然道:“家里一般也沒什么客人,就這一個杯子,我平時都拿它吃茶,秋野小哥兒該不會介意吧?”
9958迷迷糊糊地醒來。
剛好聽到這一句。
它翻了個身,露出圓滾滾的小肚子,嘴里還不忘嘟嘟嚷嚷,【才不會介意呢,阿爸連你的口水都吃過,還會介意跟你用同一個杯子嗎?】
說完就又睡了過去。
秋野笑了笑,給它拉了拉小被子,幫它把肚子給蓋住了。
不過小狐貍話糙理不糙。
而且秋野都不用多思考,他就是用腳趾頭想一想,都能知道欒蕭打得是什么鬼主意。
嘖。
他倒是沒想到,這只鳥有一天也能學會這種操作。
要知道用同一個杯子喝茶并不稀奇,但如果是哥兒和男子用同一個杯子喝茶,那就是大事了。
這往嚴重一點說。
就是清譽問題。
茶是欒蕭倒的,杯子是欒蕭遞過來的,他在做這些前,就該知道這件事會帶來怎樣的后果。
但他還是做了。
他做了就做了,只要他不提,那一切都能粉飾太平。
但他偏偏就是要提。
這要說他心里沒什么壞心思,不是在故意逗他,要看到他害羞,那真是打死秋野,秋野都不信。
不過也難得。
難得這只鳥還能學一次壞。
秋野如他所愿,演出了端著茶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窘態,那張臉更是紅得要滴血。
“我……”
“我會對你負責的!”
欒蕭:“???”
欒蕭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只是想逗逗秋野,卻是把人逗得直接說出了要對他負責的這種話來。
他愣了半天。
才忍俊不禁地開口,“傻秋野,就算是要負責,那也是我對你負責,你一個哥兒,對男子負什么責。”
小哥兒捏著茶杯。
低著頭不敢看他。
“你……你不嫌棄我的臉嗎?”
在這個時代,臉對一個哥兒來說甚是重要,不僅是哥兒,對女子男子亦是,只不過哥兒女子尤甚。
沒人愿意娶毀了臉的哥兒或女子,因為在所有人眼里,那些殘缺就足以否定他們存在的價值。
就像他。
侯府世子。
一代帝師。
傷了腿之后,京城那些人不也私底下叫他瘸子,說他難登大雅之堂,就因為他雙腿無法站起,所以那些人否定了他前半生的所有功績。
這世道就是如此涼薄。
就是如此荒唐。
欒蕭揮去心中徒生的戾氣,對著面前的小哥兒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笑來:“那你嫌棄我是瘸子嗎?”
小哥兒驟然抬起頭。
“當然不嫌棄!”
欒蕭唇邊的笑意加深。
“你都不嫌棄我是個瘸子,我又怎會嫌棄你的臉。”
他伸出手,小哥兒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下意識地后仰,等反應過來后,又紅著臉上前一步。
欒蕭的手落到他臉上。
撫了撫那道疤。
…………
欒蕭又跟秋野說了會兒話,還拐彎抹角地刺探了一下昨晚他回去后,有沒有發生什么事。
秋野只覺得好笑。
明明這只鳥什么都知道,偏偏還要裝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純良模樣,那就裝著唄,他就不說。
當然。
主要還是李家的事情太糟心。
欒蕭現在這個狀態,明顯就該靜心修養,對于秋野來說,什么都沒有他的身體重要,至于李家這些腌臜人和腌臜事,他自己料理就行了,沒必要說出來讓欒蕭替他操這個心。
眼見時間差不多了。
秋野就要跟欒蕭道別。
欒蕭從他嘴里套不到話,也只能作罷,只拿了油紙,把盒子里的點心包了好些,然后塞到他手里。
這東西味道好。
嘗著就不是什么便宜東西。
小哥兒不肯收,頭都擺成了撥浪鼓,“我剛才吃了那么多,已經夠了,你自己留著吃。”
欒蕭也不催他收。
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既然想做我的人,那就得聽我的話,你聽話嗎?”
小哥兒忙不迭點頭。
“當然聽話!”
欒蕭聞言挑起一抹笑,拉開他衣襟,把油紙包放進他懷里,“既然聽話,那我給的東西就得要。”
他頓了頓又道。
“別人給的可以不要。”
小哥兒沖他咧嘴一笑,那雙桃花眼漂亮得不像話,里面全是光,“我不要別人給的,只要你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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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不甜。
我就問你們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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