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湛本來以為李家四個孩子就已經很多了，但李母娘家的孩子居然有八九個之多，明明李曲悅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沒有這么多。
也就是說，短短幾年之內，這兩對夫妻就多生了好幾個。
蘇湛看了看這孩子人數，感覺腦殼疼。
李母和李大姐顯然和她的想法不一樣，兩人笑容滿面的掏出李母自己做的桂花糕遞給圍過來的侄子侄女。
“大嫂，弟妹。”李母看著前來迎接的兩人，含笑說道。
“妹妹來了，快進來。”李大嫂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往里帶，另一邊李母弟妹也不甘示弱的挽住她另一只手。
李母看著兩個妯娌的動作，眼里的笑意不由收斂了一些。根據她的經驗，一旦她們倆這么熱情起來，絕對是有什么事情要來求她幫忙了。
李母的這兩個妯娌，其實認真說起來心地不壞，可就是有點愛較勁和貪小便宜的習慣。
但這也算是人之常情，這兩位也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所以李母和她們相處的其實還挺融洽的。
“好了，兩位別這樣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說吧。”李母看著這兩位一個搬凳子，一個遞茶水的殷勤動作，感覺有點腦殼疼。
聽李母這么一說，她們倆這才訕訕的停下手里的動作，李家大嫂不好意思的轉過頭說道“這不是，你大侄子他們幾個男孩子都長大了，我尋思著是時候把他們送到學堂里去了，說不定日后我們家還能出幾個秀才呢。”
李母弟妹也連連點頭，
李母點了點頭，娘家這幾個侄子確實有幾個聰明伶俐的，而且娘家出了幾個讀書人對她來說也是一件長面子的事情。
別看李家在梨花村數一數二，當朝也不像前朝那般重農抑商，但做生意的在這時代比不上當官的，這是所有人普遍的認識。
雖然她對兒子李笑語的前途未來很放心，但若是娘家多出幾人幫忖，日后若真進入朝廷，笑語也可以多一個幫手。
所以她沉吟片刻之后開口道“這是好事啊。”
等話說出口，李母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培養一個讀書人要耗費多少錢財，已經把李笑語送入私塾的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你們是想借錢？”李母了然道“要借多少？”。
兩人眼睛一亮，支支吾吾的說道“十兩。”說完之后，還立刻補充了一句“一人十兩，一共二十兩。”
李母手一抖，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們。
在人均收入一年可能連一兩銀子都賺不到的梨花村，十兩銀子相當于普通人近十年的收入。
即便是李家，十兩銀子也至少是大半年的收入了。
這兩人也真敢開口，李母眉角直抽抽。
“妹子，我們都認識多少年了，你放心，嫂子絕不是那種會欠錢不還的人。”李大嫂一咬牙，說道“現在只是一時周轉不過來，等年底的時候，一定會還給你。”
“對啊，如果二姐你還是不放心的，我們可以寫借據的。”李母弟媳連忙保證道。
李母按了按額頭，無奈的說道“既然如此，還不去取紙筆。”
這話一出，兩人立刻就知道她這是答應了，歡天喜地的拿過紙筆簽字畫押。
李母自然不會說什么不需要寫借據的話，畢竟就算是親兄弟也需要明算賬，感情再好，關系再親，可如果涉及到了金錢的方面，尤其還是大額金錢的時候，還是要算清楚的。
李母把兩張借據收起來，從荷包里掏出一張蓋著錢莊印章的紙出來，然后說道“我現在身上沒帶那么多現銀，你們把這個拿到大通錢莊去，他們的人會給你相應的銀錢。”
兩人點頭，接過她手里紙質特殊，由大莫王朝控制的大通錢莊統一發放的特殊紙張。
“對了，怎么只有你們在家，爹娘，大哥和小弟呢？”李母疑惑的問道，今日是她爹的生辰，不是應該在家里等她回來慶生嗎？
李大嫂回道“你大哥和小弟這幾天一直在忙，大約還要一些時間才回來。”
李母弟媳接著道“爹和娘到村長那里開族會了，想必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開族會？”李母微微皺眉，不解的問道“不是只有每年年關的時候才會召集村里人開族會嗎，為什么今年會提前這么長時間？”
李大嫂嘆了口氣，“還不是北面大旱給鬧的，如今有傳言流出，說是再過不久，我們這里也沒雨可下，所以村長可不得要召集大伙商量一下嗎。”
沒雨可下，在炎熱的夏季，代表的就是顆粒無收。
更為嚴重一點，如果雨水久未落下，生活在大旱區的牲畜野獸，甚至包括人都很有可能會被活生生渴死餓死。
想了一下那個場景的李母打了個寒顫。
不過他們這個地方一向雨水充足，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大旱，所以李大嫂和李母弟妹才會有閑心在這里和她說話。
李母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澄碧如洗，腦海里一閃而過奇怪的念頭。
他們這里，似乎有近十天都沒有下雨了吧。
不過以往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所以李母只搖了搖頭，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屋外的蘇湛避過一群小蘿卜頭的熱情襲擊，看著面片一張張天真無邪的童稚小臉，不由悄無聲息的嘆口氣。
現在還只是幾天沒有下雨，土地就有些干裂，需要人工開渠放水。
但再等半個月之后，卻依然沒有一滴雨水落下，所有人就都會開始變得恐慌。
在李曲悅的記憶里，今年的夏季格外的漫長。每一天只要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必然汗濕衣襟，熱得仿佛連人心都著火了一樣。
李父是個果決的人，上天久久不愿降雨，再留在梨花村，無異于是在等死。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變賣家產，準備南遷，前往山陵城。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準備帶著妻兒老小離開的時候，竟不走運的遇上了土匪前來，將本就因干旱而變得貧困的村莊洗劫一空。
李家一家自然也沒有逃脫毒手，李父和李小弟等村里的男人全部當場被土匪殺死，風韻猶存的李母和李大姐以及李曲悅再加上一干村里的妙齡少女則是被綁起來，以供這些占了梨花村的土匪發.泄所用。
李母和李大姐拼了命的把李曲悅送了出去之后被土匪發現，不堪受辱之下隨后兩人雙雙自盡。
至此，李家剩下的人只有逃出生天的李曲悅，以及接到李父書信，從私塾出發，單獨一人到山陵城準備和家人匯合的李二哥李笑語。
李曲悅孤身一人，雖然還只有十歲出頭，但在這個亂世，誰會管她其實還年幼。
歷經艱辛來到山陵城門口，就在她以為可以馬上見到二哥時，天空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一場瓢潑大雨悄然而至。
這場遲來的大雨讓整個大莫王朝心系大旱的人都歡呼雀躍。
可這個還只有十一歲，千辛萬苦獨自一人趕到山陵城的小姑娘卻還沒有來得及多看一眼這珍貴的雨水，就永遠的離開了人世，孤零零的倒在城門口，距離城里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
在她的身上壓著一塊石頭，腦袋上一片血肉模糊。
原來就在打雷的那一剎那，不知怎的一道雷剛好劈在她頭頂上的城門，擊落一塊石頭，剛好就砸在她腦袋上。
看完李曲悅記憶的蘇湛都忍不住為這個小姑娘感到憋屈，明明從梨花村到山陵城這么遠的距離，她奇跡般的一點事都沒有。
可就在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卻戲劇性的被一塊石頭給砸死了，是她她也會不甘心。
也難怪這姑娘除了想讓家人平安之外，還有一個附加愿望，那就是平安無事的進入山陵城，并且在城門寫上一句李曲悅到此一游的話上去。
蘇湛揉了揉腦袋，看這怨氣大的，簡直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其實這兩件事對蘇湛這個知道前因后果的人來說并不是特別難，只要拾掇李父提前出發前往山陵城，就自然不會和土匪遭遇到，也剛好不會在進山陵城的時候遇上打雷閃電，這樣也就不用擔心被莫名其妙的落石帶走一條命了。
問題在于，那個到此一游的字該如何寫上去。
雖然大莫王朝并沒有上兩個世界，蘇湛看過的古代歷史那般存在森嚴的封建等級制度。
但是這也不代表，一個城的門面象征就能讓人亂寫亂畫，信手涂鴉。
蘇湛保證，她要是敢動手，周圍鎮守的士兵絕對敢把她叉進大牢。
關押長時間倒不至于，但關個兩三天教育一下，還是看她年幼不知事的份上網開一面。
蘇湛可不想好好日子不過，非得跑到那種地方找罪受。
偏偏李曲悅的附加愿望還不能背地里偷偷做，畢竟就算你偷偷做了，到時候山陵城的人只要一查李曲悅是誰，為什么會有這樣的雄心豹子膽，那可不就全都暴露了嗎。
所以，她得想個辦法可以讓她光明正大的在城門口寫上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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