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還咳,拖到這會兒才來看病,真有本事啊?”李蘭蘭一邊給蘇半夏打著點滴一邊嘲諷道。
蘇半夏咳得臉頰酡紅,一時間說不出話。
李蘭蘭看她這副不服氣的樣子,拍了一下她不老實的胳膊,“行了,歇著吧你。”
蘇半夏也沒力氣跟她耍貧嘴,只覺得頭疼欲裂,眼睛看人都是花的。
李蘭蘭把橡膠帶拆下來放回托盤里,給她掖掖被角,“睡吧,我看著呢,一會兒來給你換藥。”
蘇半夏用迷蒙的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知道了,實在不敢點頭,頭一動感覺腦漿子都要晃出來了。
李蘭蘭看她蒼白著臉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出去了。
白大夫剛巡查完病房,“好些了嗎?”
李蘭蘭搖頭,“且得難受會兒呢。”
“跟她同屋的病人和家屬交代一聲,她男人是軍人,讓他們多擔待一下,小點兒聲音。”
李蘭蘭點頭,又偷偷摸摸小聲說了句,“找個當兵的就這點兒不好,有什么事兒遠水救不了近火。”
白大夫瞪了她一眼又瞧了瞧旁邊有沒有人注意到,“口無遮攔!”
李蘭蘭吐了吐舌頭,“我不說了。”
蘇半夏模模糊糊間像是靈魂出了竅一般,走在一條老街上,東面是供銷社和老式郵電局,西面卻是ktv那些一溜兒的現代商鋪。
她走向右邊兒,看見奶茶鋪熟練地掏出手機點單,等號兒的時候聽見后面的求救聲。
“嫂子……嫂子……救我……”
“姐姐救我……”
“我不去……”
蘇半夏聽見了,但周邊的人沒人有反應,大家照樣妝容精致地游走于高樓大廈間。
蘇半夏回頭瞧,看不見。
攔住一個紅裙美女,“美女,你聽見有人喊救命了嗎?”
美女稀奇地打量了她一眼,“妹妹,你cosplay啊?”
蘇半夏瞧自己,是棉布襯衫褲子和解放鞋,還背著一個斜挎包。
“嫂子……救我……”
蘇半夏聽出了聲音,是程歡!
再回頭,就瞧見遠處幾個膀大腰圓的婦女拉著程歡往遠處走,程歡還穿著紅衣裳,頭上別著紅花。
“嫂子——我不嫁人——”
“大丫——”
蘇半夏猛地往前跑,但怎么也抓不住程歡的手。
后邊又響起蘇晨的哭喊聲。
“我要姐姐……我不跟你走……”
蘇半夏回頭,蘇晨被蘇二奎夾著腦袋往前走,彭玉蓮在一邊兒笑得猖狂。
她又往蘇晨那邊去,喊著“你別拉蘇晨”。
跑著跑著,中間像是隔了一條銀河,怎么也過不去。
忽然,一個人拉住了她。
“你要是回去,就不用再管這么一個爛攤子了。”程延穿著軍裝,但身上有血洞,還在往外汩汩流著鮮血。
“你……你怎么了?”
程延臉上的擦傷從額頭到下巴,做任何一個表情都會扯動傷口,但他毫不在意,還是那樣笑著。
“我沒事兒。”
“你都流血了還沒事?”
“你要回去了嗎?”
蘇半夏不知怎么說,手里還捧著奶茶,鬼使神差一般把吸管朝向他,“你要喝一口嗎?這個加了奶蓋可好喝了。”
程延笑了,然后就消失了。
“程延……”
再看遠處的大丫,也不見了。
“大丫……”
“蘇晨……”
她喊著,但沒人回應她。
“啊——”
蘇半夏猛地醒來,身上都是黏膩的汗水。
她這一叫喚把旁邊陪床的老大娘嚇了一跳。
“閨女,你咋了?”
蘇半夏反應了一會兒,看見旁邊的老大娘。
“沒……沒事兒……”
“喲,你出這么多汗,我去給你叫大夫去吧。”
蘇半夏嗓子干疼,沒有說什么。
不過一會兒,白大夫跟著老大娘進來了。
她摸摸蘇半夏的額頭,“摸著不燒了,要再量一下嗎?”
蘇半夏也緩過來了,笑道“不用了,我覺得好多了。”
蘇半夏手上的針已經拔掉了,但還沒從剛剛的夢中的沖擊里出來。
剛剛程延滿身的傷痕,程歡身上刺目的紅衣,蘇晨的哭喊,混亂著在腦子里交織。
“天已經黑了,你今天住這兒吧。”白大夫說道。
蘇半夏看外面的天確實已經黑透了,“我……我家里……”
“你家那邊兒有人去遞過消息了,不用擔心”,白大夫把保溫飯盒拎出來,“先吃點東西吧,你家里也沒個人陪你。”
老大娘也跟了句話,“是啊,你男人不是當兵的嗎?那你老婆婆呢?不幫襯你啊?”
聽見旁邊人提起程延,蘇半夏心里更不踏實,夢里他身上的血窟窿觸目驚心。
“白大夫,這兒有電話嗎?”
白大夫猶豫了片刻,“有。”
蘇半夏退燒后已經好多了,只是有些手腳乏力而已。
被白大夫扶著到了電話邊,她的手因為生病的原因微微顫抖。
“我來吧。”白大夫想幫忙。
“我自己來就行。”
說著她撥出了那個程延留下的電話號碼。
“您好,這里是三連值班室,請問找哪位?”
蘇半夏覺得嗓子有點滯澀,清清嗓子說:“您好,我……我找程延。”
“程延?哪個程延?是哪個連隊的?”對面的小戰士一板一眼地詢問。
蘇半夏這才覺得自己這個電話打得草率,只憑一個夢就貿貿然打了電話,她甚至不知道程延是哪個單位的。
“我不知道,他上次回來說,好像是個營長。”
“好的,您是哪位?”
“我是蘇立夏,是程延的妻子。”蘇半夏舔舔干裂的嘴唇,“耽誤您事兒的話就算了,這個電話當我沒打。”
小戰士態度很好,“沒事的,嫂子,我幫您核查一下,請您稍等。”
白大夫還在門口站著,剛才看她穿著整齊,應該是要下班了。
“白大夫,您回去吧,我自己就可以,這還有值班護士呢。”
坐在里面的值班護士像是新來的,蘇半夏沒有見過,她正忙活著。
白大夫搖搖頭依舊在門口站著。
“嫂子,您還在嗎?”小戰士的聲音傳來。
“啊,在的。”
“程營長已經調離到其他單位了,如果需要,我可以幫您轉接到那邊的話務連。”
“三床的吊瓶到時間了,我去換一下,白大夫麻煩您看一下。”小護士拜托著白大夫手拿藥瓶急匆匆出去了。
蘇半夏晃過神,“不用了,麻煩您了,謝謝,我也沒什么事,謝謝您啊同志。”
電話那邊的小戰士也聽到了護士的聲音,“要是您不舒服,或者哪里需要幫助,可以去找當地的部門,他們會幫您的。”
小戰士把自己當成沒有丈夫在家步履維艱的軍嫂了,其實確實是這樣,在家的軍嫂沒有丈夫幫襯,哪個不艱難?
“沒有,謝謝你解放軍同志,我只是有點擔心他。再見。”
掛掉電話,蘇半夏瞧見白大夫的眼睛,里面的情緒難以言表。
“我沒事,真的。”
白大夫嘆了口氣,扶著她回了病房。
“我要走了,晚上有值班醫生,不舒服可以叫人。”
蘇半夏點點頭,“那您回去小心,天黑了,注意腳下。”
白大夫抬腳離開了。
蘇半夏自從上次淋了雨身上就不痛快,開始有些鼻塞也沒多注意,喝了一些姜湯了事。
況且來了這個地方之后她從沒有生過病,加上這幾天接了一個急活兒,更沒時間去買藥。
今天一早,蘇半夏就覺得病有些加重,甚至昏沉地想栽過去,王彩琴見狀難得熱心地要送她去鎮衛生室。
“讓我媽陪我去吧。”
可程媽被程三平指桑罵槐不許出門。
蘇半夏沒辦法,也拗不過王彩琴的力氣,跟著一起深一腳淺一腳地走。
可到半路,王彩琴卻借口去娘家接孩子,把她撂在了半路。
蘇半夏只能自己一邊罵王彩琴一邊昏昏沉沉地往前走,路上幾次差點兒一頭栽倒在地上,好在遇到曾經偵辦王鐵柱案子的小民警和他媳婦兒,這才被人幫著扶到了衛生室。
“閨女,你男人不在家,你平時有個頭疼腦熱的就得趕緊看,回回拖成現在這樣,很危險的!”老大娘好心提醒著。
蘇半夏喝著粥點頭,“是的大娘,我下次絕不這樣了,本以為捱一捱就過去了,沒想到……”
“沒錯兒,年輕人不舒服就別硬抗……”老大娘許是難得遇到一個附和她的年輕人,說起來沒完。
蘇半夏都有點兒后悔說那句話了。
“吱呀”開門聲打斷了老大娘的滔滔不絕。
“姐……”
蘇半夏張大了嘴,“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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