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慶帝看著一地血淋淋的頭顱,神色肅冷:“這究竟怎么回事?”

張正懷下跪行禮,講了威武城被攻陷,太守一家被殺。

“皇上,臣未能守住威武,罪該萬死。但威武城的百姓尚在亂軍手中,請皇上給臣兵馬,斬殺叛軍,待臣救出威武城百姓,臣愿自刎謝罪。”張正懷重重的將頭磕在地上。

“求皇上出兵斬殺北梁大軍。”

“求皇上出兵斬殺北梁大軍!”

百姓們也跟著張正懷下跪,高喊。

“敢犯我南岳者,當然要誅殺殆盡。”宣慶帝擲地有聲。

但他的目光落在渾身血污,神色又狼狽又憔悴的張正懷身上,道:“但他們既能如此悄無聲息的攻陷威武,足可見計劃縝密,絕非庸才。此次解救威武城百姓,必須要選一個用兵如神,英勇善戰之人,才能確保安然救出一城百姓。”

宣慶帝話落,老百姓們瞬間都看向了梟絕。

梟家兒郎個個驍勇善戰,尤其是梟絕,更是青出于藍勝于藍,年紀輕輕已是戰無不勝,聞名九國的鐵血戰神了。

“小將軍!”

“小將軍!”

百姓們熱烈高呼,打心眼里信任梟絕。

宣慶帝也看向了梟絕:“民聲亦是朕聲,愛卿意向如何?”

梟絕單膝下跪:“臣愿往。”

宣慶帝滿意的點頭,但頓了頓又道:“此一戰事關一城百姓,絕不容有任何差池。梟絕,朕要你立下軍令狀,不勝,不歸。”

白夙眸光一滯。

宣慶帝卻又淡然道:“這應該難不倒你吧,我南岳的小戰神!”

梟絕垂著眼,眼里肅冷,道:“臣,不救出威武百姓,絕不歸京。”

宣慶帝很滿意:“好,那就讓衛朝和張正懷同你一道。情況緊急,你們今日就出發。”

梟絕,衛朝三人領命。

白夙凝眸看向宣慶帝。

今日,杜逸之竟未在宣慶帝身旁,亦不在百官之列。

他,不在。

皇宮內,登月閣。

閣頂。

杜逸之負手而立。

高處的風吹起他素白色的長袍和白發白須,他似神般站在最高處,居高臨下俯視著宮門外的渺小眾人。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梟絕身上,笑了。

梟絕,永遠都到不了威武城了。

……

宣慶帝回宮了,文物百官也跟著回了。

老百姓們也才離開。

白夙沒走。

她靜靜的站在一角。

梟絕出宮時,一眼就看見了她。

他快步上前:“夙夙,等很久了吧?”

他說這話時,一手去捂白夙的雙手,一手順著揉了揉白夙的雙膝。

方才人山人海。

梟絕其實并未看見白夙。

但白夙既然等在這,那必定是從方才就在了的。

“不久。”白夙淡聲。

“放心,待我救出了威武城百姓就回來了。”梟絕柔聲安慰。

但他的聲音又帶著力量,讓人莫名安心。

可白夙看著他,心口卻直發慌。

她從未如此不安過。

上一世,沒有屠殺案,亦無威武城之危。

但這段時間以來,七宗朝廷命官滿門被滅案,三大門派被屠,如今威武城又被攻陷,這一樁樁,一件件,說沒有關系,誰信?

這就是一張精心編織的網,一個天大的陰謀。

“梟絕,你知道我本就要與你和離的,你若在威武出了事,我便立刻改嫁。”白夙看著梟絕,淡聲道。

梟絕卻眉目寵溺,且堅定:“此生,你絕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白夙卻不禁握緊了袖口下的手。

且不說別的。

宣慶帝逼梟絕立下的軍令狀,就已經非常不利了。

表面是宣慶帝重視威武城百姓,不容百姓有失。

但實則是不給梟絕半分退路。

此趟威武城,梟絕只許安然無恙的救出一城百姓,一旦失敗,或者有失,回京就要依軍規處置。

說是依軍規。

但軍規森嚴,多是死罪。

這時,衛朝從兩人身旁走過。

若是往常,他看見白夙,亦或梟絕,定是要冷嘲兩句的。

但今日,他一言不發。

他的神色雖肅冷,但難掩他眼底的自責愧疚,還有深深的痛楚。

衛家小嫡孫,衛小鵬‘墜崖生亡’。

尸體找到時不僅摔得面目全非,還被野獸啃噬掉了一半。

衛朝看見時,當場就吐血了。

衛小鵬與衛朝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但衛母生衛小鵬時卻不幸離世。

所以,衛小鵬自幼是衛朝帶大的,衛朝于衛小鵬是兄又似父,兩兄弟感情特別深。

梟絕也必須走了。

事出緊急,宣慶帝又下令今日就出發。

梟絕根本沒時間回國公府,他要立刻去軍營準備,即刻出發。

驀然,白夙一把拉著了他,鄭重道:“此趟兇險,須萬分小心,切莫相信任何人。”

“好!”梟絕溫聲應下。

梟絕走了。

白夙的眸光卻落在了最前面的衛朝背影上,不禁凝眸。

平心而論。

衛朝文武雙全,是名好將。

梟絕若與他聯手,那無疑是強強聯手,勝券在握。

但前提是齊心。

戰場上瞬息萬變,兇險萬分,所以有一個絕對信任的同伴非常重要。

但梟衛兩家素來不和。

梟絕與衛朝亦是。

但宣慶帝卻還是指名讓衛朝輔助梟絕,這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兒啊,阿爹一定給你報仇,一定給你報仇!”驀然,一道呢喃的聲音傳來。

白夙看過去。

張正懷抱著他稚子的頭顱顛顛撞撞的出來了。

他神色憔悴,神情恍惚,但看向懷中小小頭顱,眼里又是深深的堅定和濃烈的恨意。

那是為讓父磨不滅的恨。

白夙眸光復雜的看著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