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天下的路，只有兩種，一種，是自己用腳走出來的；一種，是自己用心開辟出來的。
前者，或許有回頭的可能；后者，一旦走歪了，或許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劉英一念之差，就此踏上了一條注定無法回頭的路。
蘇強打了個噴嚏，摸了摸鼻子，向趙承道笑了笑。
老人臉色不大好，看著垂著頭，不言不語的女兒，最終，長嘆一口氣。
“行了，你愛呆在這里就呆在這里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老了，沒勁兒管你了。”
“趙叔叔，您回去的時候，我給您帶點自家產的蔬菜。”
“以后，您老不用買菜了，我這里給您安排。”
趙承道擺擺手，說：“算了，我有手有腳，又不是老的動不了。”
蘇強看了一眼趙美卿，趙美卿正好也在看他，倆人一對眼神，訊息就遞過去了。
“爸，你老身體這么好，里動不了還早呢，但桃花村的古方蔬菜和糧食，你吃了會對身體更好。”
“一般人都沒有這個待遇的，您就答應吧。”
趙美卿湊過去，拽著趙承道的胳膊，竟然撒起了嬌。
趙承道被搖了幾下，頓時眉開眼笑。
“你這孩子，多大歲數了，還這樣，也不怕蘇強笑話。”
“他才不會呢。”
趙美卿微微一笑，看向蘇強的眉宇間，那不一樣的風情，讓蘇強十分舒暢。
趙承道看這倆人當著自己面就打情罵俏，頓時一陣頭疼。
先前，他已經跟趙美卿談過，那臭小子有什么好，身邊一大堆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還不如回省城，安安穩穩找個丈夫，將來或許還能生個一男半女的。
可趙美卿就是低著頭不說話，既是啞巴又當聾子。
把老父親氣得差點沒犯心梗。
這會兒，看到這一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女兒大了，是成年人，也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由他去。
終于把這位未來的老丈人安安穩穩地打發走，蘇強頓時長出一口氣。
回到房間，蘇強鎖好門，狠狠地收了把利息。
用他的話說，就是壓壓精。
典禮結束之后，蘇強直接去了青山市。
這一次，陪著他的是萬鵬兩口子。
王雪如今已經徹底解開心結，跟萬鵬好的蜜里調油。
蘇強能看出來，倆人已經住到一起，當然樂見其成。
這次來青山市，有幾個事情需要做。
一是要去醫院坐班，每個月坐班一天，他必須要說到做到。
另外就是吳倩說要請他吃飯，他不好推辭。
三是跟青山市的領導見個面，談一下大青山的問題。
另外，就是想看看有沒有可能再招幾位有能力的管理人員。
王雪在蘇強面前表現得十分拘束，無奈之下，他只好留下兩車，然后打發走了這倆。
剩下他自己，倒是十分輕松。
暫時沒什么事兒，蘇強從賓館出來，沿著大街四處溜達。
不知道走了多遠，偶見街邊有一家小飯館。
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餐，就推門進去。
不大的營業空間，擺了大概十多張桌子。
靠近柜臺處，一對母女倆正在低聲說著話。
她們面前擺著兩雙筷子，顯然是正準備吃飯。
不久，他們面前擺了一大碗臊子面。
媽媽給四五歲的小姑娘拌好，看著女兒大口大口吃著，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蘇強則要了一份蛋炒飯，雖然簡單，但是感覺沒問題，豐儉隨心，也挺好。
他的米飯剛上來，門外有個老漢探頭進來。
老人家穿著普通，戴著一頂有些老舊的氈帽。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進了門。
蘇強坐在靠門口的位子，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頭，等著服務員上飯。
“小哥，咱這里有米飯嗎？”
老人家走到柜臺前，打量著墻上的菜單，低聲問了句。
“大爺，有米飯，你老還想要點什么？”
老人猶豫了一下，問：“米飯多錢一碗？”
“一塊錢。”
“我們這里有牛肉蓋飯，有的三鮮蓋飯，量大實惠還好吃，要不，您老來份蓋飯吧。”
“啊？那個，都多少錢呀？”
“牛肉蓋飯十六，地三鮮的十二，西紅柿炒蛋蓋飯才七塊錢。”
“哦，這樣呀。”
老人家捏了捏口袋。
小服務員微笑著，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了。
“小哥，我只要一碗米飯，行不行？”
“大爺，你只要一碗米飯？這，我們飯店不單賣米飯的。”
老人皺了下眉頭，還特意四處看了看。
那位母親靠近柜臺，應該聽得很清楚。
在老人轉頭的一剎那，她就低下頭去。
“小哥，你看，我也吃不了多少，就是要別的，也浪費了，你好好心，就賣給我一碗米飯吧。”
服務員打量了一下老人，點點頭。
老人付了一塊錢，就近找了張桌子，從懷里掏出一張報紙，帶上老花鏡看了起來。
服務員給蘇強送來炒米飯，他微笑著點點頭。
帶著孩子的女子看了幾眼老人家，臉上分明掛著一絲疑惑。
就在這時候，老人身上傳出電話鈴聲。
“喂？小軍呀。”
“嗯，我在吃飯呢。”
“你那邊都好吧？”
“你放心我，我能照顧好自己，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不用在意我。”
“我吃的什么？哈哈，我下館子呢。”
老人的話透著一股子很誠懇的炫耀感。
蘇強敢說，電話那邊的軍軍，一定會真的以為老人家在下館子。
當然，這也不算是假話。
“吃的什么？”
“哈哈，我可沒湊合，我吃的是…是牛肉蓋飯，這家店有良心，牛肉很多。”
“唉，知道了，你放心，我很好，真的很好。”
老人家細聲細語地說著。
蘇強深深看了老人家一眼，他沒有一點點的不滿，更沒感到絲毫的委屈。
“吃得好，睡得好，什么都好。”
老人笑了，笑得那么甜。
“你好好工作，好好照顧自己，好好保重身體，我就放心了。”
老人輕聲說著，眼中泛著光。
那慈祥的聲音，很有穿透力，在蘇強耳中就跟天雷炸響一般。
蘇強突然感覺鼻子一酸，他低著頭，眼淚差點直接掉下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位老人家孤身一人在家鄉，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呀。
他正要起身去找服務員，那位帶著孩子的母親站了起來，去柜臺那邊找到了服務員。
“服務員，你聽我說，我要點個木須肉。但是，請你給那位老大爺。”
年輕媽媽壓低了聲音，但蘇強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服務員看了女人一眼，眼中同樣閃著光。
“不要說是我送的，就說，就說是你們店搞活動送的。”
服務員愣了下，用力點了點頭。
或許是為了不讓老人懷疑，她又給自己那邊點了個鹵蛋。
媽媽回到座位后不久，服務員給老人端來一大碗米飯，比平時盛米飯的碗足足大了一圈兒。
“大爺，您的飯到了，恭喜您，您中獎了。”
“小伙子，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根本沒要這個呀。”
“大爺，您是我們店今天第五十位顧客，本來要送幾瓶酒的，但看您也不像能喝那么多酒的人，就改成這個菜了。”
“你，你說真的？”
“大爺，看您，我至于騙您嗎？安心吃就是，真的是中獎了。”
老人家立刻站起來向服務員鞠了一躬，服務員趕緊站直身子，也鞠了一躬。
這一幕，讓蘇強動容。
老人坐下后，看著眼前的米飯和木須肉，好一會兒，才細嚼慢咽起來。
他吃得很香，每一口都細細咀嚼。
那位媽媽看到這情況，用力低下頭去，等她再抬頭，眼眶都是紅的。
可愛的小姑娘低著頭，大口大口地吃著。
女人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發，笑著說：“慢點吃，看你，跟小豬一樣，好難看。”
她抽出一張面巾紙，給孩子擦了擦嘴角。
孩子向她笑了笑，低下頭，繼續大口大口地吃著。
老人家依舊細嚼慢咽著，不時地，還輕輕喝點水。
他眼中有光。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臉上還多了幾分笑意。
蘇強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老人一定是一位父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可能辛勞得一輩子。
蘇強看不出老人的歲數，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太多痕跡。
或許五十，或許七十，誰知道呢？
他沒有刻意的去觀察什么，這一幕，這溫馨的一幕，不想去摻雜任何一點其他的東西，似乎什么都是多余的。
母女倆很快就吃完了，母親幫小女孩兒整理了下衣物，還特意再次給孩子擦了擦嘴。
“媽媽，我好飽哦，你說，我會不會長肉呀？”
“不會的，但是，你會長個子。”
“吃得飽飽的，長得快快的，再過幾年，你就跟媽媽一樣高了，或許，比媽媽還高。”
“媽媽，那我會不會有你這么漂亮呀？”
母親羞澀地笑了笑，捏了捏小姑娘粉嫩的小臉。
“你一定會比媽媽更漂亮的。”
“不，媽媽，你是最漂亮的。”
母女倆離開了飯店，母親不時地回頭，偷偷看著那位老人，眼中是濃濃的…
有傷感，有尊敬，有懷念，有感動，有憐憫。
不一而足。
但那雙眸子，在蘇強看來，是那么的美。
他低下頭，大口大口吃著自己的蛋炒飯，感覺味道那么可口。
第二天，蘇強去醫院，在醫院樓下，他意外看到了一個人。
至昨天那位善良的母親。
她抿著嘴唇，站在門診樓大門一側，兩只手握在一起，似乎躊躇萬分。
蘇強在遠處觀察了一會兒，匆匆進了門診樓。
他想了想，給自己可是一個小姑娘打電話，描述了一下大門口的那位母親的情況，然后請這位小護士裝作很偶然的巧遇，看看能不能談聽到什么。
大約半小時之后，那小護士來了。
“是這樣的，醫生，那女的我認識，她公公婆婆丈夫，都在幾個月前的一次車禍中去世了。”
“但是肇事司機一直就沒找到，她欠了醫院十幾萬的醫藥費。”
“今天是她換醫藥費的日子。”
“可是她實在是沒錢了，不知道該怎么跟財務科的葛科說，所以才會那樣。”
“謝謝小妮，那她現在還在大門口嗎？”
“葛科好像發話了，她要是沒錢，就在門口等著不許走。除非能湊到錢。”
蘇強皺起了眉頭，讓那個叫小妮的護士回到崗位上。
他待了會兒，見沒有自己的門診，就給杜院長打了個電話。
杜院長一聽蘇強正在坐班，就趕緊讓蘇強去見他。
或許是覺得不好，又說他來找蘇強。
蘇強可不會講這種排場，再說了，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院長。
他趕快去了杜院長辦公室。
杜院長跟他說，心外那邊有個病人，情況比較古怪，問蘇強有沒有辦法。
蘇強不想落個講條件才干活兒的名聲，就跟著杜院長去了胸外。
這是一個氣胸病人，三番五次發作。
肺部現在就跟篩子一樣，四處漏風。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皮膚黝黑粗糙，一雙大手上全是老繭和傷疤。
他是個體力工人，平時靠干一些力氣活兒謀生。
或許因為勞動量大的緣故，他經常會發生氣胸。
蘇強想了想，靠一般的醫療手段，只能排出胸腔內的氣體，卻不能根治。
想要恢復如初不大可能，而且，還必須臥床靜養，才有恢復的可能。
氣胸發作次數增多，會引發其他問題，一旦感染或者誘發血氣胸，就會有生命危險。
氣胸本身不會死人，治療這個病甚至不需要打針吃藥，但確實會死人。
這個病人就是這樣。
他說，他是家里的頂梁柱，要養活臥病在床的父母，殘廢的妻子和兩個年幼的孩子。
要是他沒有了工作能力賺不來錢，拿著一家人就都完了。
漢子跪在蘇強面前，邱醫生一定治好他。
“大夫，我必須要出去干活兒，要不然，別說老人孩子，這幾條命都完了呀。”
“大夫，我求求你，給我治治吧。”
蘇強把病人扶了起來，安撫好，然后在管床醫生的示意下，跟他出了病房。
這個病人交了一千塊押金，住了兩天院，就嚷著要出院。
但是，他的情況確實不能出院，按照他的情況，隨時有發生意外的可能。
“杜院長，我有把握治好這個病人的病，但是，治療費用，只不是可以控制在這一千元之內？”
蘇強看著杜院長，杜院長點點頭，說：“沒問題，這也是我請你來的原因，你今天正好過來了，要是不來，我還想給你打電話，請你來呢。”
蘇強點點頭，客套話不需要多說。
“趙醫生，麻煩你立刻準備手術室。”
“但是，我有個條件，因為我治療方法特殊，所以，手術室內，只能我自己進去，而且…”
蘇強猶豫了一下，說：“手術室監控必須關閉。”
“不行，這不符合規定。”
趙醫生反駁道。
杜院長猶豫了下，說：“事急從權，蘇醫生是我們的特聘客座醫生，而且病人情況特殊，應當特事特辦。”
有領導發話，蘇強所謂的條件，自然不再是問題。
他立刻去準備，大約十五分鐘后，手術室那邊就做了好準備。
蘇強只帶著一套毫針進了手術室。
大約半小時后，他按響了呼叫鈴。
“帶著病人去做個檢查，看看情況怎么樣。”
蘇強臉色蒼白，大汗淋漓，坐在休息椅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十幾分鐘后，趙醫生跑過來，興奮的道：“院長，奇跡，奇跡呀，病人的肺竟然完好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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