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小說網 > 甚獨 > 第198章 ..
  把報喪的帖子交給族人安排下去,顧毗步履蹣跚的走到喪棚下,親手給阿耶和阿兄換了殘燭。

  轉回身,看著阿石依偎在嫂嫂的腿上,已經睡去,他心下一慘,低聲道:“嫂嫂旅途勞頓,暫且歇息吧。”

  縈芯下首,挨著阿石的一個顧氏女眷也道:“阿石有我們看著,宗婦歇歇吧。明日還有許多事要主持……”

  點點頭,縈芯知道她的意思,明日還有硬仗要打!

  于是,縈芯托著阿石的頭,輕輕的站起身,把位置讓給她,讓睡熟的阿石趴在她腿上,走出喪棚。

  一個跪在喪棚外面的侍女自覺起身,去給新主母引路。她后面,阿甜、阿蜜和阿餳三個無聲跟上。

  侍女一直把她們引到后院從未有女主人住過的正室,此處侍奉的一個侍女立刻擦了擦眼角,過來見禮。

  “見過主母。”

  縈芯身心俱疲,只點點頭,阿餳便跟著她去提熱水。

  正室內,家具齊全,只裝飾寥寥。

  坐到閑廳的蒲團上,縈芯挫敗的撲到案幾上,繼續喪棚下的思緒。

  是什么讓她能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認為自己可以給顧禺兩次機會呢?

  是什么讓她認為自己有堪比心理咨詢師的專業水準呢?

  ……

  明明在最開始的計劃被打亂的時候,她就應該自省了。

  可是,她卻依舊執迷不悟……

  她在算自己的得失,顧禺卻得算顧氏闔族的得失。

  縈芯居高臨下的以為,顧禺的死活只關乎她自己的良心,認為只要像滿足南地人吃喝拉撒、喜怒哀樂的需求那樣,顧禺就能活下去。

  可是,顧禺這一生,從來不需要考慮生存的基本需求。這一切,因他出生在顧氏就能隨心享用。

  所以,為了顧氏的顏面,顧禺不能茍活!

  為了不讓自己過多的消磨陛下對顧氏的情誼,顧禺不能茍活!

  為了壓制陛下對顧毗出身的顧慮,名正言順的襲爵,顧榮和顧禺得一起死!

  最重要的是,顧禺作為一個宗子、一個世子、一個將軍、一個幾乎一生都在俯視他人的貴族,他的自尊心是那樣的高!

  他這一生受到的教育,都不允許他接納這樣無能的自己!

  自縈芯投魂于此身,因無知,她沒法挽回外翁。因無能,她失去了阿娘。

  如今,因為她過于自負,她連顧禺必死的結局都看不清了……

  “唉——”縈芯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的吐出去,感覺自己真是失敗。

  人說豆子吃得多了,總能覺得腥。

  她如今也該清醒了。

  她是穿越了。

  可是,她與此世的其他人并無區別,不過是見識上略有不同。

  從今往后,她不能再用往下看的態度對待即將踏足的貴族圈子了。

  “小娘子,洗漱吧……”阿甜蹲到小娘子身側,輕輕道。

  “嗯。”撐著阿甜的手,縈芯站了起來。

  簡單洗漱后,縈芯卸下一身束縛,只留阿甜守夜,卻未讓她熄燈。

  靠在隱囊上,她終于打開了董暾給她的信封:

  六月十九,吾妻縈芯道席,顧氏宗子禺頓首。

  初聞妻名,有言令容淑質。再求娶時,方知十全十美。

  只怨天意弄人,令禺不全,又謝命容一線,得嘗素心。嘆身為囹圄,魂不超生。謝逢佳偶意,卻無茍活法。

  今,托族事,養子女,禺無以為報!

  顧氏親兵余者自有歸處,只百三十六人為族下出身。為償君意,交與君手,令行禁止,護君全全!

  幸六禮未成,君清白無暇。倘禺地下有能,定佑卿一生順遂。

  信啟之時,夫已脫生,求妻息怒,夫禺絕筆。

  看著六月十九,仿佛宿命一樣的日子,縈芯回憶著這段婚姻的種種過往,淚如雨下。

  阿甜聽著,默默打了個濕帕子給小娘子,勸道:“小娘子,往后看吧。”

  縈芯擦了涕淚,摩挲著正反都是花押圍繞的顧字,只一面隸書、一面小篆的銅令牌,嘆氣到:“活著不就得往后看么……”

  其實,顧禺說什么無以為報,都是謙語。他們父子這樣速去,對縈芯也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睡吧。”把帕子遞回去,縈芯把令牌放到冷硬的瓷枕邊,強制自己繼續用取舍看待今后。

  往后最少二十五個月,顧氏便由顧毗主外,她協助的同時主內……

  倒是不知顧老侯爺跟顧毗囑咐了什么,等過了這幾日,她得好好跟他談談……

  眼下最要緊的,是處理顧丁兩家的關系……

  突破口就在明天要見面的丁氏身上……

  畢竟有一份孝義壓制著,顧毗,能抗得住么……

  燭火跳躍,映著縈芯無眠的兩眼。

  天,很快就要亮了。

  太陽今日東升得比云層慢,只見東面的云邊金黃。可哪怕金烏不現身,時辰到了依舊能讓繁星隱匿,天光青青。

  廣固四門按時開啟,四門外,等了許久的顧氏親兵,身罩麻衣,頭纏麻巾,直接入城,去自己負責的人家送喪貼。

  西城門上,那日攔了阿石一把的城門都尉見狀,微微一嘆。

  他的親兵輕聲道:“都尉,太子儀駕到了。”

  城門都尉便趕緊下了城墻,恭送太子出城。

  太子車駕后,是兩套縣侯的喪儀,整整半個時辰才走完。

  丁氏雖然早起,可“孫女”顧小娘不省心,轉圈兒跑著不想穿“斬衰”。

  其實,她阿娘顧董氏去的時候,她才兩歲,根本不應該記得這身衣服帶來的痛苦。

  因抓她浪費了一點時間,丁氏一行就被太子一行攔住了。

  聽著后車傳來陣陣女童的哭喊,丁氏煩躁的道:“讓她消停消停,到了喪棚再哭!”

  她陪嫁便讓小侍女下了車,往后去傳話了。

  也不知丁的話怎么那么好使,不出兩息,后車的尖銳的哭聲便戛然而止。

  陪嫁焦急的看著前面,低聲對她說:“怎么趕在在太子后面了,這頒旨的時候怎么辦?”

  丁氏覺得自己的外甥早晚要頂替太子之位,所以心里還真不怎么尊重現在這個唯唯諾諾的軟蛋太子。

  “昨日別院無人來給我信兒,我能怎么辦?”丁氏無所謂的道。

  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譽,沒給老不死的侍疾,也不給他送終,她還能在乎錯過接“一個小輩”頒的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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