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昨天那么倉促。
今天的時間很充裕。
從內而外,從物質到精神,都做好充足準備的溫曉曉,和路初塵提前半個多小時出發。
帶著事先準備好的紅燒肉,去聽顧幻的答案。
兩人鄭重的模樣,仿佛是總裁帶著秘書去簽價值百億的大單。
當然,如果這個總裁手里提的不是保溫盒的話。
從昨晚到現在,溫曉曉沒有收到顧幻的任何回復。
顧幻的作息和普通人不一樣,目前這個點,估摸著還在夢里。
她怕打擾顧幻休息,另外網吧人多眼雜,實在不是談事的地方,少年人面皮薄,要是因此印象分大減特減,真不再理她,溫曉曉真的會哭死。
主動權還得是自己掌握為好,所以,她準備提前去顧幻的住處蹲人。
兩人抵達的時候,暮色已近。
下車時,天空微微飄起了愁緒。
來往行人的身上都被蒙上一層淺淺的霧氣。
今晚比昨夜要冷些。
依舊是那個昏暗的小巷,沒有黑夜的籠罩,他們總算看到這方天空的全貌。
街道并不整潔干凈,枝丫橫陳的行道樹下落著幾片殘葉,蕭瑟冷寂,卻反而有別處見不到的市井味道。
冬雨中行走,她嘗試著想象顧幻平時上下班的模樣。
步履是悠閑還是匆忙?
兩人先去了網吧,推門而入,抬眼便看見一副熟面孔,以及他身后放著泡面飲料的貨架。
溫曉曉看著近在咫尺的柜臺,心想著:
原來,門口正對的就是柜臺。
原來,他工作的地方長這樣。
網吧的環境算不上好,濃重的煙草味,倉皇闖進鼻腔,讓她不禁皺眉掩鼻,倒是路初塵依舊面不改色的跟在她身邊。
想到幻幻每天都要吸一晚上二手煙,她心情瞬間難受起來。
溫曉曉忍著不適上前,聲音不大,“你好。”
李程飛兩只眼睛釘在手機上,一只手操縱著界面上的輪盤,另一只手伸出,搭在柜臺,溫曉曉的眼皮子底下。
她沒明白他的意思。
此時男生不耐的聲音從桌面升起。
“身份證!”
聲音同樣不大,但是聽得很清楚。
溫曉曉恍然,尷尬的說:“我不上網,我是來找幻幻的,我們昨天見過。”
聞聲,李程飛迅速抬起頭,看了溫曉曉一眼。
他驚訝的說:“幻幻姐姐,是你啊!你怎么來這了?”
顧不上游戲,幾秒后,手機畫面頓時一暗。
溫曉曉不好意思的說:“我想跟你打聽一下幻幻的住處。”
“我只知道他住這附近,具體位置不是很清楚,昨天忘記問他,現在他估計還沒起,我怕打擾他休息。”
李程飛了然,退出游戲,拿著手機,十分爽快的起身,說:“我帶你們過去吧!”
溫曉曉怕麻煩人,于是說:“你還在上班,會不會耽誤你,跟我們講一下位置就行,我們自己去找。”
李程飛不以為意的笑了下,說:“沒事,不耽誤。”
說完,他走到柜臺旁邊的游戲區,跟一個年輕人打了招呼,然后大步走到溫曉曉跟前。
“走吧!”
溫曉曉感激萬分:“謝謝!”
李程飛今天聽人說,昨晚滋事的那幾個混混,要被拘留大半個月。
今天也沒人找他們事,估計都是眼前兩位的手筆。
李程飛笑容淳樸,“你們昨天幫了我大忙,是我和我妹的大恩人,再說了,幻幻是我兄弟,你們是他家人,更不用跟我客氣。”
顧幻住的地方,確實離網吧很近,就在網吧對面不遠處的狹巷里。
巷子很窄,只能勉強夠兩人并排通行。
巷子的盡頭就是顧幻所在的公寓,李程飛帶著兩人走到門口,大門是一扇掉漆生銹的鐵門。
大門沒有上鎖,也沒有緊閉,留著一條縫,里面很黑,像是沒有底的深淵,把里外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李程飛仰頭指了指左邊第二個窗戶,熟稔的說:“幻幻就住五樓,502,那個破窗簾的窗戶,就是他家,很好認的。”
“燈沒亮,估計還睡著呢!你們要上去嗎?我可以帶你們上去。”
溫曉曉看了眼窗戶,眼底的光浮出朦朧的霧氣,聲音有些哽咽,勉強的笑了下:“不用,我和他哥哥就在樓下等他,謝謝!”
李程飛看了眼兩人,好心的說:“這外頭冷,還飄著雨花兒,要不,你們還是跟我去網吧等他吧?那兒有空調,暖和,反正他晚上要來上班。”
溫曉曉婉拒了男孩的好意,說:“沒事,我和他哥哥想看看他住的地方,你回去上班吧!”
再次說:“實在是太感謝你了。”
“不客氣。”李程飛瞥了眼路初塵手里的保溫盒,明白了兩人的用意,沒有堅持,“那行,那我先回去上班了,拜拜。”
溫曉曉微笑著揮手說:“嗯嗯,再見。”
她站在巷子的盡頭,目光定定的注視著男孩小跑離開的背影,仿佛看到了顧幻日復一日風吹雨打的往返一樣。
抬頭,深藍色的天空,被高墻切割成一個矩形長條。
這就是幻幻如今的世界。
回首,五樓的第二個窗戶依舊是黑的。
雨絲拂過臉龐,一路上沉默不語的路初塵總算問:“媽,要不您先回車上,我在這盯著。”
溫曉曉搖搖頭,指著掛著破窗簾的窗戶說:“我想親眼看著它變亮。”
路初塵聞言,目光一沉,“好。”
從小含著金湯匙出身的路初塵,第一次來到這么擁擠、昏暗、潮濕,一邁入就倍感壓抑的地方。
一想到這就是自己親兄弟所生活的環境,心情不禁沉重起來。
老三,遠比想像中過得艱難。
夜幕四垂。
更冷了。
溫曉曉忍不住跺了跺腳。
還好帶著手套,不然凍手又凍腳。
路初塵關心的說:“媽,您是不是冷?”
溫曉曉不在意的說:“沒有,我只是站久了,腳酸,動動就好了。”
正說著,她眼光一亮,驚喜的說:“亮了!”
心心念念的那扇窗總算亮起。
就像是茫茫海夜中的微光。
聞言,他朝著她意中所指的方向望去。
溫曉曉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卻又故作輕松地感嘆說:“終于起床了,害我們等了這么久,一會兒你要幫我一起批評他!”
路初塵勾唇附和說:“好,一會兒我幫您。”
燈亮燈滅。
沒多久,急促腳步聲越來越近。
隨著聲音愈漸清晰。
兩人于夜色中,再次見到了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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