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那慘白的臉上也露出一抹笑來,但她又有些不安:“……娘,她要是中途醒來怎么辦?”

  阮氏笑得更溫柔了:“她怎么可能會中途醒來呢?……這些日子,每次我給她親手做的飯食中,都加了喪魂草。今兒出門前,我還讓她喝下了更易激發喪魂草藥效的迷藥……”

  聽到這,達奚司婆臉色一變,差點就要罵出聲!

  喪魂草因為它可以讓神魂恍惚的效果,少量使用,可以用來做劇烈疼痛時稍稍止痛的藥物,但若是如阮氏這般所說,每日都用,又用了容易激發喪魂草藥效的迷藥——依著芽妹兒這個年紀,怕是要會得離魂癥!

  ——也是直到這會兒,達奚司婆大概確定了這阮氏是要做什么!

  她是要把芽妹兒的血肉生機當“人盆”,通過地上這個祭壇,來供養這個叫“雅雅”的女孩!

  若是陣成,怕是芽妹兒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會全部供給到那個叫雅雅的女孩子身上。

  所以,這叫“人盆”!

  供人生長的人盆!

  “今兒冬節,陰氣極盛,最適合進行陶盆跟人的綁定……”阮氏幽幽道,“雅雅,娘找這個陶盆可不容易,要陰日出生,還要同你的八字相合,還要身體健康——畢竟,她以后這具身體的一切,都會潛移默化的變成你的養分。”

  “……喪魂草也每日給她吃著,為了讓她神魂更容易飛散些,我連她家院中能破邪的公雞也給殺了。”

  “……心肝,你不知道,這些天,娘可寶貝這個人盆的身體了,都不敢讓她出門,生怕她哪里磕著絆著。她生個病,娘的心都快碎了,恨不得把她給按在炕上,不讓她下來。生怕她的氣血生機有所損耗……”

  “畢竟……這以后可都是我寶貝女兒的養分啊……”

  阮氏說得幽幽的,杏杏小臉慘白,背后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槐哥兒聲音壓得極低,在杏杏耳邊道:“杏杏先別出聲,我們到時候也好直接抓個正著。”

  杏杏慘白著臉,輕輕點了點頭,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免得自己叫出聲來。

  雅雅臉上浮起一抹帶著紅暈的笑來:“娘,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阮氏也回以溫柔的凝視:“乖女兒,你知道就好。”

  她又看向地上的祭壇,喃喃道:“……咱們這一脈,有南邑人血統,這等連壇成陣,吸收他人氣血生機為己用的秘術,也只有咱們這血脈之人才能施出。當年,你曾外祖父遷徙至此地,就是在故地因著這點血脈被人追殺迫害……后來,你曾外祖母病重,你曾外祖父便耗盡半身血氣,在此處陰眼中設下這個祭壇,找了一個與你曾外祖母八字相合的陰日出生之人,以對方的血肉生機供養了你曾外祖母,讓你曾外祖母多活了五年。”

  雅雅倒吸一口涼氣:“才五年?”

  阮氏神色溫柔:“傻孩子,那是因為那人本來就活不長了,當時情況緊急,你曾外祖母身體情況不太好,找符合條件的人又太難太難,你曾外祖父也是沒法子……但你不同。”

  她聲音歡快了幾分,帶了幾分得意,“娘給你找的這個人盆可不一樣,她生機勃勃,少說也能讓你多活二十年!……有了這二十年,娘再給你找合適的就是了。”

  雅雅一聽,喜上眉梢,軟聲撒嬌:“娘,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母女倆一訴衷腸。

  但陰影中偷聽的三人卻都個個毛骨悚然。

  達奚司婆知道的更多些,撮著牙花子倒吸著涼氣:“這竟然是南邑人的后嗣……怪不得,怪不得!這樣陰毒的禁術……”

  杏杏有些擔憂的看著地上躺著的芽妹兒,都快哭了。

  芽妹兒一心眷戀的“娘”,竟然是為了吸干她身上每一份血肉,才待她那般“好”……

  “好了,乖女兒,算起來,也快到時辰了。你站到陣眼上去。”阮氏溫柔道。

  雅雅應聲站了過去。

  阮氏把芽妹兒抱了起來,放到那祭壇一處漏斗般形狀的地方。

  阮氏又從懷里拿出一把小刀來,遞給雅雅。

  雅雅毫不猶豫,在手上割了一刀,流出血來。

  阮氏立馬拿手指蘸著雅雅的血,在雅雅頭上畫了個詭異的符號。

  地上陣法微微發出一道有些詭異的血紅色光芒。

  顯然,雅雅這端的陣,成了。

  阮氏又拿著刀子走向地上的芽妹兒。

  達奚司婆大喊一聲:“就是現在!”

  槐哥兒把杏杏往地上一放,整個人像一道閃電般疾射而出。

  阮氏根本就沒想過山洞陰影處竟然一直藏著人窺視著她們,嚇得一哆嗦,人還沒反應過來,手里的刀子已經被人搶走了。

  就連地上的芽妹兒,也被那道疾如閃電的人影給掠走了!

  阮氏駭得臉都白了!

  雅雅更是驚懼過度,劇烈咳嗽起來!

  就見著一個半大少年懷里抱著依舊昏迷不醒的芽妹兒,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

  而達奚司婆牽著杏杏,從陰影處緩緩走出。

  “是你們——”阮氏青著臉,臉色有些扭曲。

  杏杏有些擔心的奔到槐哥兒身邊,輕輕喚了聲“芽芽”。

  芽妹兒卻依舊昏睡不醒。

  正咳嗽著的雅雅,突然渾身抽搐,身子扭曲發抖,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雅雅!”阮氏慘叫一聲,幾乎是撲上去扶住要倒地的雅雅。

  雅雅手伸向半空中,胡亂抖著,像是想抓住什么。

  達奚司婆冷眼看著。

  這就是反噬。

  她故意讓槐哥兒在陣法成了一半的時候沖上去把芽妹兒搶過來,打斷陣法,就是為了讓這對母女反噬,自作自受。

  果不其然,這身體不好的女兒,反噬首當其沖。

  阮氏慘叫道:“快,快把那個人盆給我!不然我跟雅雅都會沒命!”

  達奚司婆輕蔑一哼,嗤道:“你們南邑人,不把旁人的命當命,這會兒也該好好嘗嘗這后果。”

  阮氏慘叫,撕扯著自己頭發。原本黑油油的秀發,這會兒竟是詭異的開始從發梢變白起來!

  雅雅更是慘叫都沒了力氣,渾身抽搐著,眼看著就要沒命了。

  達奚司婆臉上一片漠然。

  就連向來善心的杏杏,這會兒也沉默了。

  她年紀小是小,又不傻!這兩人分明是害芽芽不成,才成了眼前這樣子。

  這叫什么,這叫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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