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靈城,十三街河口旁的鋪子下。
沈安在提著一盞花燈,看了眼天色,微微皺眉。
“都戌時一刻了,柳長老怎么還不來,難道是因為什么事情耽擱了?”
他來回踱步,打了個哈欠。
“客官,您這蓮子羹還要不要了,已經冷了。”
他身后,賣蓮子羹的攤販小心翼翼地提醒。
“要的,勞煩小哥您再等一等,她應該馬上就來了。”
沈安在溫和回應,又拿出些銅錢放在了柜臺上。
那小販見他在這等了這么久,脾氣也溫和,不由開口道。
“客官,我雖然是新來這復靈城的,但這些年走南闖北的也見識不少,斗膽猜一句,您應該是在等心上人吧?”
沈安在一怔,啞然失笑,轉頭詢問:“如何見得我就是在等心上人?”
“切,換做普通朋友,客官您至于早一個半時辰就來這冒雨等著嗎,這會兒天色都暗了,若要等的人不重要,您該早就生氣走了才是。”
“依我看啊,客官,那姑娘興許對您根本就沒什么念想,不然也該早就來赴約了,何至于讓您一個人干等,她不心疼嗎?”
“只有不對您上心,才不將這場約定放在心上,我勸客官您還是早些收心,勿要被人騙了財錢,換一句你是好人,但你們不合適,這樣的例子小的這些年可是見多了。”
小販像是打開了話閘子,滔滔不絕地開口,“那些被騙了感情和錢財的人,還有鬧著自殺跳樓的呢,客官不如早些認清現實,收心吧。”
沈安在聽著他如此老道的話語,不由搖頭一笑。
“她跟其他人不一樣,失約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再等等,沒事的。”
“切,我見過的那些人都跟你說過一樣的話,到頭來還不是被騙的死去活來?”
小販撇了撇嘴,一臉不信。
沈安在只是笑了笑,并沒有爭辯什么。
他目光穿過雨幕,忽然一凝。
茫茫大雨下,有一人目光呆滯地的走在街道上,似是漫無目的,卻又似有所目標一般朝前走著。
巖李的徒弟王虎?
他不應該被關押著嗎,怎么會出現在復靈城?
而且看他的樣子……似是被什么東西控制了一樣,難道是魔教?
沈安在目光閃爍,望了一眼大雨連綿,依舊空無一人的橋頭,猶豫后一步邁出。
“客官,這就最后一份蓮子羹,本來賣完我就該收攤的,都陪您等了一個時辰了,您這……”
小販還在嘀咕著,忽然一愣。
鋪子門口已經空空如也,之前還站在那里的白衣中年,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小販搖了搖頭:“唉,還是不夠堅定啊,這么點考驗都受不住,也好,若那姑娘真是被什么事情耽擱了,也算替她排除一個不值得托付的人。”
他一邊搖頭說著,一邊開始收拾攤子,準備關門休息。
正在他準備把門關上時,一把青色油紙傘映入眼簾,傘下是一名眉目如畫的溫婉女子,一襲青衣清雅脫俗。
“店家,聽說您這新開的蓮子羹是北明朝傳來的,不知道還有沒有余下的,我想買一份。”
“呦,姑娘喜歡吃蓮子羹?”
“送人。”
“心上人?”
“嗯。”
……
天色黯淡,雖不再有雷聲轟隆,但依舊陰雨連綿,將青石板路沾濕。
街邊店鋪陸續關門,柳云沁站在鋪子門口,玉手舉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羹,美眸期待地左右巡看。
從一開始的美眸泛光,都后來蓮子羹的熱氣漸漸消失冷去。
她站在已經收起遮雨簾的鋪子下,撐起一把油紙傘靜靜等待著。
小雨淅淅瀝瀝,一刻未曾停止。
直到層層烏云間,隱有朦朧昏暗的月光高照,橋頭依舊沒有人出現。
“難道……他連多的一刻鐘都不愿意等嗎?”
她喃喃開口,目光從一開始的期待,轉為平靜了許多。
嗡……
眉心白色的蓮花印記若隱若現,其中傳來的呼喚之意令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看來沒時間了……”
微微搖頭之下,她將手中早已冰涼的蓮子羹放在不受雨的桌子上,邁步向著河邊走去。
一盞燭火搖曳的蓮花燈,在夜幕下顯得溫暖異常。
在將這盞燈放入水中之前,她回眸又看了空蕩的橋頭一眼,無人的街道有些空寂。
她等了半刻鐘,最終才睫毛輕顫,將目光落在了手中這盞蓮花燈上,喃喃自語。
“也許,他也是忽然有事耽擱了吧。”
她眸光微低,看了一眼蓮花燈上面的字跡: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忽的莞爾一笑,她微微搖頭:“也不知是芙蓉軒哪位才子所做,此刻倒也頗為應景,就是不知一種相思,是兩處閑愁,還是一處……”
蓮花燈伴隨著風波起伏,在河中跌宕飄搖,有靈元的加持,至少不會被雨水打沉。
但究竟能不能隨波逐流飄入大海,就尚未可知,全憑天意。
也許在某處不知名的小溪旁擱淺,也許會被浪潮打翻,也許……會被漁民或是水中嬉鬧的孩童拾起。
柳云沁撐傘起身,深深望了一眼遠處那待了多年的山脈,睫毛輕顫,最終還是默默離開。
雨幕下,青衣女子三步一回首,直至到了城口,橋頭街道也依舊空蕩,不見人影。
她輕輕搖頭,邁出了復靈城,向著遠方而去。
與此同時,不遠處一處高聳的山中。
“師父,您搗鼓這些燈,到底是做什么啊?”
于正元一臉郁悶地看著蹲在地上鼓搗著一座座燈的鄭三山。
四周的雨水悉數被陣法隔絕,落不到此間。
“你動個屁,這是燈嗎,這是歸元丹、悟道丹,是你突破的資源!”
“為師要不是為了你,至于蹲在這里給這些燈一座座辛苦的畫符嗎?”
鄭三山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一句,隨后看了眼天色,摸著下巴估計時間。
“時辰差不多了,徒兒,快幫為師點火,把這些燈全部放了!”
“哦……”
昏暗的夜空,小雨淅淅瀝瀝間忽然從一處山野升起明亮。
復靈城外,青衣女子腳步微頓,驀然回首。
密密麻麻的一盞盞花燈搖曳升空,將整個夜幕都點亮,宛若繁星千點。
女子美眸一怔,隨后莞爾一笑,輕聲喃喃。
“好看。”
(ps:小區消息九點要停電,得去網吧碼字,第四章應該會晚一點,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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