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澤將燈籠塞進柜子里,“你害怕,卻還敢來刺殺。”
“我……我沒怕,你方才把燈籠取出來做什么?”沉星冷哼一聲,生硬地轉移話題。
“哦,我就是想問你,知不知道山柳蘭的寓意。”暮澤總感覺當初蘇憶桃把這盞燈籠送給他時,別有用心。
沉星顯然沒有領會他的意思,笨拙地詢問道:“你跟三殿下是什么關系?”
他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在燕國,黑貓預示不祥,夕顏花朝開夕落,代表短命——”
蘇憶桃作畫肯定有特殊意義!
“山柳蘭是什么?”
沉星就事論事地答道:“你非要這么說的話,山柳蘭是北方草原之花,那就是野心嘍。”
野心兩個字重重地敲擊著暮澤的心,有個荒唐的答案呼之欲出——或許蘇憶桃真的不像是表面上的殘暴無能,在她把山柳蘭贈送給他時,就已經在給他機會了。
蘇憶桃可能什么都知道!
她裝聾作啞的用意是什么?
僅僅是引蛇出洞這么簡單嗎?
暮澤回到桌前,拿起那本被腳踩過的書,認真地看了起來。
勤能補拙,暮澤需要惡補的功課不僅僅是認字這么簡單,天文地理,政治經濟他都得學習。
復仇之路一片黑暗,蒙上雙眼走獨木橋,九死一生。
最近蘇憶桃正在用重金收購各種玉石,每次出貨的玉都是她親自挑選。
在她眼里,修仙高于陪美人。
蘇憶桃幾乎夜夜都歇在書房,用收集來的玉石布陣聚靈,想要沖擊三品的門檻。
失去蘇憶桃陪睡后,暮澤心中越發不安,半夜竟然做起噩夢來。
一張塞著稻草的美人皮從窗戶上飄進來,用那虛浮的手指來掐暮澤的脖子。
他猛地驚醒過來,后背的衣服不知何時已經被冷汗浸濕。他披上大氅,也不穿鞋,點燃燭燈,去找柜子里的燈籠。
暮澤驚魂未定地看著燈籠,小心地提起來,“小希姑姑。”
“公子怎么醒了?”小希睡得迷迷糊糊。
他把里門扒開一條縫隙,遠遠地把燈籠扔出去,“把它扔了,越遠越好。”
小希的眼睛瞪得很大,磨蹭地把掉落在地上的燈籠撿起來,“這!公主賞賜的東西,能扔嗎?”
暮澤沉聲道:“讓你扔你就扔,你知地知你知我知,趁著夜黑風高扔了去。”
“是。”
書房中,如同星光般的靈氣在黑暗中閃爍,盤膝坐在軟榻上的蘇憶桃仿佛置身于仙境。
那種一眼千年的美,是個男人都會沉醉其中。
卷長的睫羽在眼下打下一片光影,隨著七塊玉石化為齏粉,蘇憶桃緩緩睜開眼睛。
長舒一口濁氣,白色水汽從她口中吐出,指尖粉白色光芒閃爍,一朵嬌艷的桃花自她指尖綻放,花心處帶著一圈淡淡的紫色。
紫瞳忽現,那個曾經讓玄靈界抬不起頭的桃花卦仙,仿佛又重回人世。
蘇憶桃的真身不是人族,而是一株集天地靈氣而生的桃樹。
玄靈界中萬族并立,誰強誰是王者!
“大地啊,我什么時候才能回到你的懷抱……”
待紫瞳恢復深邃的黑色后,蘇憶桃才推開房門,眼中沒有絲毫的疲憊。攏春在小隔間中休息,她并未將其叫醒。
睡覺?
不存在的。
身為桃植,白日吸納陽光,夜里吞噬星辰,睡覺這件事情已經可以劃掉了。
雖說如今的蘇憶桃還未能幻化出真身,但能夠凝聚出幾朵花花葉葉她就知足了。這又不是在玄靈界,這種手段已經很了不得了
真身幻化則會妖,這個世界的天道恐怕也不會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段時間內,蘇憶桃還沒有干翻天道的想法。
靜寂的夜晚中,腳腕上的鈴鐺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小希不在殿中守夜,蘇憶桃沒有多少驚訝,推門而入。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暮澤聽到開門的聲音,緊張地繃直身體,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緩。
看到他強行裝睡,蘇憶桃沒有第一時間拆穿。
身后傳來褪衣時窸窸窣窣的聲音,暮澤想不明白,為什么沒有聽懂金鈴響動?
莫非是綬安宮里進了刺客?
轉念一想,暮澤感覺不可能。
綬安宮嚴實地跟牢獄似的,怎么可能有別人偷偷潛入。
似是為了印證暮澤的猜想,蘇憶桃放開靈氣對鈴鐺的掌控。
“叮鈴鈴……”
聽著熟悉的鈴響,暮澤莫名感覺心安,只要是妻主,就沒事。
蘇憶桃的手好像永遠都捂不熱乎,溫度比正常人要低一些。
寒氣似乎能從她身上過渡到暮澤腰上,中衣很單薄,那種癢癢的感覺讓暮澤瞬間紅了臉。
指尖挑開他的衣角,酥麻的感覺讓暮澤緊緊咬住下唇,身體在被窩中顫抖。
蘇憶桃笑了下,咬住他泛起玫紅色的耳垂,“小狐貍又不乖了,知道妻主回來了,還裝睡。”
清冷的聲音把他撩得面紅耳赤,“該~罰~”
尖尖的牙齒咬破他的耳廓,腥甜的血液流入她口中。
“啊!”
暮澤驚叫一聲,慌亂地睜開眼。
傾盡天下風華的臉在他眼中放大,暮澤本能地向后躲。
挨慣了毒打,忽然被人溫柔以待,他不能立刻適應。
抗拒情緒十分明顯,蘇憶桃用手指揉了揉他破皮的耳垂,傷口正在慢慢愈合。
“妻主,我錯了……”
從刺殺事件后,蘇憶桃再也沒有親吻過暮澤的唇,仿佛是有了精神潔癖。
暮澤只能咬牙認錯,羞恥大于耳垂上的疼痛。
“自己說,今天犯了什么事?”她兩手撐在暮澤的頭邊,居高臨下地問道。
“???”
暮澤不自在地挪開目光,卻難以忽視臉上滾燙的灼熱感,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妻主回房時,不該閉眼裝睡?”
蘇憶桃色瞇瞇地看著他,“這算一條,方才本宮已經說過了,還有呢?”
“還?還有?”狐貍眼中帶著大大的疑惑,暮澤討饒地撫上她的胸口,“還有……”
“不該把妻主賞賜的人皮燈籠扔了——可它太嚇人了。”暮澤為自己辯解道。
蘇憶桃翻身下來,刮著他的鼻尖,“小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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