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云剛進去看了熱鍋上的菜,這會又跑出來,輕斥了宋嶼一聲:“真是越大越沒規矩了,怎么還讓客人站在外面說話,還不趕緊請進家里坐下!”

  宋嶼淡淡一笑,側身讓道:“容總,請。”

  容遲淵對他頷首,然后邁步走了進去。

  兩人對峙,雖是客套有禮,卻也有種面和心不和的壓迫感。

  看得江鹿在旁邊大氣不敢多出。

  她悄悄在后面捏了下宋嶼的手臂,示意他,不要敵意太明顯。

  宋嶼望她一眼,又看向她手里兩份紙袋,才露出微笑:“這不是我們小時候常吃的雞柳嗎?”

  “是啊,剛路過買了兩袋,給你。”江鹿遞給他一袋。

  宋嶼摸摸她的腦袋:“長多大還是個小孩子樣,等會給媽看見,又要說你嘴饞。”

  容遲淵換鞋時,便見兩人頭碰著頭在聊什么,她臉上偶爾沁出真誠又自然的笑。

  卻是在他身邊時,從來沒有過的。

  男人臉色擰巴,轉頭時,一條龐大的金黃色物體倏爾朝他撲了過來!

  他眼疾手快,往后退了一步,才看清那撲來的是一只通體油光锃亮的大黃犬,正吐著粉嫩的舌頭,雙眼如黑溜溜的玻璃球,望著容遲淵。

  容遲淵看向他脖子上那藍色的項圈,勾起唇角:“圓圓。”

  上次見面還是剛認識江鹿那陣兒,容遲淵出錢救了它,在醫院和它待了很短的一段時間。

  “嗷嗷!”

  聽到自己的名字,圓圓尾巴搖得快飛上天,興奮地在容遲淵身側晃來晃去,嗅他蹭他,愛不釋爪。

  容遲淵蹲下身:“你還記得我。”

  “圓圓寶貝!”

  江鹿一出現,圓圓又有了新的目標,興奮地嗷嗚沖到江鹿身邊,在她面前表演反復跳高。

  江鹿蹲下身,揉揉它毛茸茸的狗頭,眼底都是笑意:“又胖了這么多呀,臭寶,你平時沒少偷吃吧!”

  宋嶼將她的包掛起,又將拖鞋放到她腳邊,笑道:“我媽慣得,吃什么都要給圓圓來一口,現在挑嘴得連狗糧都看不上了。”

  李云英給容遲淵遞了杯茶,正好聽見,嗔了句:“狗和小孩子一樣,看到什么都要吃一口,有什么挑不挑嘴的。”

  圓圓搖了搖尾巴,似乎是嗅到江鹿手里的雞柳,轉圈吐著舌頭,饞巴巴地看著她。

  容遲淵道了謝,坐在沙發上喝茶。

  他們一家人說話,他倒是有些插不上嘴,便隨手拿了書上的雜志翻看。

  宋父出門應酬不在家,家里就四人吃飯,李云英去廚房繼續看菜。

  江鹿正要起身去幫忙,卻見容遲淵已放下雜志,先她一步往里廚走去:“我來幫忙。”

  江鹿怔住,瞪圓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這人平時在工作時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態,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今天卻似乎格外謙遜有禮。

  李云英一回頭,被容遲淵那龐然身形一嚇,笑著把他往外推:“不成不成,你是客人,哪有客人進內廚的道理?”

  容遲淵卻已解下袖扣,放在一旁,卷起袖子,露出健碩分明的一截小臂:“您不用跟我客氣。”

  李云英樂呵呵的,也沒再推脫。

  宋嶼客廳給江鹿剝了個橘子,瞧見那情景,不屑哼了聲:“他來我家到底是吃飯還是獻殷勤來了?”

  江鹿笑著評價:“高嶺之花想體驗人間煙火,隨他去吧。”

  她說著嘗了瓣橘子,甜滋滋的很入口,便問宋嶼:“這橘子在哪買的?真好吃。”

  “你爸送的。”宋嶼脫口而出完,就有些后悔了。

  果然,江鹿臉色微凝了下,嘴里的甜味仿佛煙消云散。

  她淡淡勾唇:“他倒是有心了,還給你們送禮。”

  江家和宋家是鄰居,就一條街的距離。

  在哥哥去世之前,宋嶼常常借口以見江淮深的理由,來江家玩,因此兩家一直交往甚密,處得跟一家人似的。

  哥哥離世后,宋嶼也少了來往的理由,兩家關系便疏淡了。

  但逢年過節,還是會客套地送些禮物。

  宋嶼嘆氣:“對不起。”

  江鹿一片片吃著橘子,卻是食不知味:“我爸他……怎么樣,身體還好嗎?還像以前一樣總是膝蓋疼嗎?”

  宋嶼看她一眼,眸中有心疼。江鹿自從上大學之后,就再也沒回過江家。

  掐指這一算,也有個六七年了。

  她雖然從不說,宋嶼知道她該是十分想家的。

  剛才在宋家家門口時,她就總往旁邊的樓房望。

  只可惜,這幾年,江家那邊……

  他想了想,還是隱瞞下來,道:“叔叔阿姨身體都好,早上經常看見他們在跑步健身,精神煥發的。”

  江鹿放下心來:“那就好。”

  有了容遲淵打下手,熱騰騰的五菜一湯很快上桌。

  李云英指著桌上的兩樣葷菜:“這都是大老板炒的,可厲害,一看就是經常做飯的老手!小嶼啊,好好跟人家學學,你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看你以后怎么娶媳婦!”

  “……”宋嶼嘴角微微抽,重重地抽開椅子。

  容遲淵沒說話,唇角淡然勾起。

  江鹿給容遲淵盛了飯,笑問:“你還這么會做飯呢,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著。”男人看一眼,用筷子將自己的飯撥出一半。

  四人同桌而席,李云英特地拿了瓶好酒出來。

  江鹿笑著擺手:“媽,我喝果汁就行了。”

  宋嶼附和著:“對,她最近腸胃不好,少喝酒。”

  一聽,李云英立刻露出擔憂的神情:“怎么不好了?看醫生了嗎?”

  江鹿應付著:“嗯,就是有點炎癥,不好喝酒。”

  她盡量表現得自然,心里卻有些緊張。

  容遲淵抿了口酒,淡淡看了她一眼。

  隨后,他狀似漫不經心地道:“那還吃油炸。”

  江鹿心里一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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