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說完小心看著他。
男人手指擱在領結上,很輕地自嘲笑了下。
“她原話?”
“嗯。”
容遲淵沒什么表情地點頭:“簽了吧。”
秦淮“嗯”了聲,臉色卻淡淡的有幾分哀愁。
“你那是什么表情?像一盤發霉的饅頭。”容遲淵掃他一眼,竟還有興致勾唇調侃他。
秦淮怏怏不樂:“容總,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罷了,您和江小姐。”
他在那份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面無神情遞給秦淮:“有時間在這傷春悲秋,去替我查一件事。”
“您吩咐。”
他指尖摩挲著鋼筆,想起之前電話里,那戛然而止的哭啼聲:“派人去跟著江鹿,把她這幾日的行程都匯報給我。”
秦淮微微睜大眼:“您在懷疑什么?”
他淡笑:“懷疑她背著我把女兒生了下來。”
這話說出來,容遲淵便意識到有多可笑。
大概,他還是對失去的女兒心存一絲希望。
“您這想法太荒謬了,這怎么可能……”
容遲淵淡淡掠他一眼。
秦淮住了嘴,臉上依舊不敢置信的神色。
但容總做事向來不是空穴來風,秦淮想一定是他察覺出了什么。
“我立刻派人去查。”秦淮退了下去。
*
中午,江鹿來到容氏,簽約撫養合同。
上一回鬧成不歡而散,容遲淵派了秦淮來接待她。
秦淮坐在她對面,指著紙上兩處空白:“容總說了,探視小少爺的日期,您可以自己選時間填上去,以后就固定這個時間了。”
“好。”
江鹿拔了筆蓋,筆尖頓在紙面上,想了又想,寫下了六月一號。
對每個孩子來說,這是最期待也最幸福的一天,想讓他記住,她陪他的每一個兒童節。
第二個日期,寫的是兒子的生日前一天,1月19日。
她有一點私心,也知道兒子的生日,是不屬于她一個人的,容遲淵會帶著他去和容家過。
所以填了前一天,這樣,她也不會缺席他的每次生日。
秦淮看著她毫不猶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輕聲道:“聽說,江小姐最近在找我們企劃部的安然學習?”
江鹿合上筆蓋,微笑:“嗯,要生活啊,總不能一直被欺負下去。”
秦淮看明白了她一臉的憔悴與疲倦,抿了抿唇:“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隨時聯系我們。”
江鹿淡薄地緩了口氣,徐徐說:“工作是不太好找,但是我在努力,也不希望再和容先生有任何除了孩子以外的交集。”
秦淮低著頭:“……”
“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再見,秦助理。”
簽完協議,腦袋昏昏沉沉。
如秦淮看見的那樣,她上午面試了三家,兩家婉拒,一家讓她等候終面。
但提前給她打了預防針,要陪同參加酒席。
這一點江鹿自知做不到,她要喂奶,晚上得陪孩子,酒和煙都不能碰,只能拒絕了那家終面。
一開始,總不那么順利,她想,還是一邊學習一邊繼續尋找機會。
頂著烈日,拎著超市買的兩大袋東西,回到榕城南村的小房子里。
走在巷口,就看見一輛十分奪眼的黑色邁巴赫停在那,路過的游客,都紛紛駐足圍觀。
江鹿覺得這輛車有點眼熟,皺眉繞了過去。
結果回家時,看見玄關處一雙深棕色的男士麂皮靴時,就心覺不妙。
她丟下手里的塑料袋,鞋子來不及脫就沖上樓。
便見穆堯正坐在孩子床邊,支著下頜溫和地看著。
手里一個小鈴鐺,晃啊晃,逗得小娃娃開心地吱哇亂叫。
江鹿盯著這個身軀魁梧的侵略者,足足好幾秒。
“穆堯!”
小寶寶被吼得一懵,腦袋抖了抖,疑惑看向她。
穆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打量著江鹿,勾唇一笑:“叫聲不錯,但是,你嚇到孩子了。”
江鹿抓住他的領帶,力氣有點失控:“你怎么找到這來的?”
穆堯:“這片南街有一半的商戶都是我的,明白吧?那天談新商戶的開發,正好看見你在巷子里走。誰想到你一點防范意識也沒有,跟到家門口,你都沒發現。”
江鹿氣到失語,伸手去推他的肩膀,摸到一片結實的肌肉感,哪能撼動得了他一毫。
“你給我出去,我沒允許你進我家門。”
穆堯反而把她拉進了懷里,指尖輕輕渡過她眼眸下的烏青:“生個女兒藏在家里,沒敢告訴容遲淵吧?”
他話音說完,感受到懷里溫軟的身軀一僵。
江鹿與他貼得近,卷翹睫毛下,一雙漆黑警惕的視線:“你要告訴他?”
穆堯指尖懶洋洋勾著她軟糯的發絲:“濱海區項目被容遲淵奪走,老爺子這兩天大發雷霆,收了我幾處產業作為懲罰。我正好閑的無聊,外面那些妹妹,又追我追得緊……”
“我來你這里避幾天,把我伺候好了我就幫你保密,怎么樣啊?江媽媽。”
江鹿沒好氣甩開他的手,有些生氣瞪著他。
女兒是她最后一張底牌,她就算不是吃威脅的人,也得聽他的。
“你要留下可以。”
江鹿手往他腰腹間摸出兩把槍,“危險物品沒收,放在我這里保管。你要是敢對我動手動腳,我就一槍崩了你。”
穆堯挑了挑濃眉:“好啊。”
她不再理睬他,轉身下樓,那樓上的男人十分不要臉地沖她喊:“晚上吃什么?最近樓頂新開了家玻璃云頂餐廳,我帶你去啊?”
決定來之前,特地問過陳虎和周子風女人該怎么追。
兩個衰仔回答都是一樣,扔床上收拾一頓,就順了。
穆堯知道,她這樣的不行。
得一步步來,有什么給什么,無非是游艇飛機,九千朵玫瑰,鉆石珠寶輪著來,不信搞定不了她。
江鹿也不回答,燒熱水,撕開泡面餅,加一顆鹵蛋,再從冰箱拿出青菜洗干凈,丟進熱水里。
等待泡面的三分鐘,江鹿才瞧見兩小時前,陸阿姨發來的一條短信。
——【江小姐,有個男的進你家門,說是你男朋友。我看孩子挺喜歡他的,就交給他走了。你放心,我再三叮囑他了,等你回來,他才能離開孩子的。】
陸阿姨是她臨時請的看護孩子的阿姨。
這幾天她四處奔波忙碌,提前準備了母乳存在冰箱里,都是陸阿姨照顧著女兒。
江鹿嘆了口氣,收起手機。
她沒時間和這男人糾纏,還有一個半小時,女兒就要喝奶。
她得趁這個時間解決晚飯,并把安然給她的資料學習完。
聽著樓下久沒動靜,穆堯一手將小粉團撈起來,單臂抱在懷里,小家伙像豆腐一樣嫩,晃下來要碎掉似的。
他抱起時,心里蕩過一絲異樣的綿軟,晃晃悠悠下樓,就見江鹿坐在那吃泡面。
穆堯拿起她手邊的幾乎空的泡面袋子:“你就吃這個?”
江鹿平靜翻著書,“我有很多事要做,早晨六點起床喂奶,給孩子喂藥,然后買菜,買藥,面試,穆少爺想去吃什么,就去吃什么,我沒那么時間陪你閑情雅致,”
“沒關系,你沒空,我有很多時間,陪你就是。”
穆堯先把女兒送上樓,下來時,拿著泡面看了半天說明書。
低著頭,在仔細看泡面怎么泡,嘴里念念有詞,時不時煩躁地蹦出臟話。
江鹿轉頭看他站在流理臺前,那副無助的模樣。
誰能料到一個殺伐果斷的男人,會敗在泡泡面這小事上?
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
“媽的,什么粉包,這個是辣的還是不辣?老子吃不了辣……”
江鹿眉眼彎了彎,實在是聽不下去,也學不進去,干脆起身去給他泡了一碗。
一套動作嫻熟自然,不到五分鐘,一碗熱騰騰面端到他面前:“吃完離我遠點,別打擾我看書。”
穆堯舔了下唇角,看她粉頰修長的睫,柔柔靜靜遞著面給他,像極了個小妻子。
這碗面他吃得很慢,全是粉泡出來的速食東西,他從前可從來不會碰的,今天怎的覺得味道這樣好?
吃飽喝足,他又晃上樓去看女兒,大概是新奇,沒見過這樣粉嫩的小東西,拿著撥浪鼓陪她玩了好一陣。
江鹿終于得以安心看書。
到點,小女兒準時要喝奶,江鹿上去喂奶,不耐煩轟他下樓。
他斜坐在那,雙腿痞氣地岔開:“我看看你怎么喂啊。”
江鹿平靜從口袋里拿出他的槍,對著他的臉,笑了笑:“你下不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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