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缺尷尬了一下。
聽課的時候開小差,被先生抓個正著。
沒辦法,云缺只好走到講臺上,隔著鐵籠看了眼妖獸,故作為難的道:
“學生愚鈍,剛才沒太聽懂,恐怕難以成功。”
風先生聲音沙啞的道:
“無妨,即便失敗,妖物也傷不到你,進去試試。”
這下云缺沒退路了,只好打開鐵門,走進鐵籠。
云缺的舉動,他自己覺得很正常,卻把大殿里的其他學子們驚得目瞪口呆。
毫無防備之下,敢與七階妖獸關在同一個籠子里,這不是找死么!
御獸殿的學子大多屬于道門一派,馴化妖獸之前需要做好完全的準備,各種法器護身才行,哪有人空著兩只手就去面對妖物的。
風先生站在鐵籠旁,目光晃動了一下,沒說話。
鐵籠內。
見有活物進來,梅花豹立刻支起獠牙,從喉嚨里發出兇悍的低吼。
這頭妖物被關得時間很長,幾天沒吃東西,早已餓得發瘋,眼珠里遍布血絲。
云缺走進鐵籠后,還貼心的回身把門關好。
嘶!嘶!嘶!
云缺背對著妖獸關門的舉動,引起大殿內一陣吸冷氣的響動。
很多學子額頭見汗,緊張不已。
生怕下一刻妖獸撲殺,直接將云缺咬死。
關好門,云缺面對即將暴起的梅花豹,做了個齜牙的舉動。
令所有學子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那梅花豹彎曲四肢,就要撲殺,結果渾身一僵,不知為何倒退幾步,縮在角落里發出低吼。
吼聲與之前有些不同。
變得低沉很多,而且聽不出兇煞之意,倒好像野狗遇到老虎發出的求饒聲。
云缺現在有點為難。
道門馴服妖獸的手段,他實在不會。
無奈之下,云缺請教道:
“剛才學生實在沒聽懂,我用別的手段馴服妖獸行不行?”
風先生緩緩點頭,道:“可以。”
得到先生首肯,云缺放松下來,挽起了袖子。
安靜的大殿內,響起了奇怪的聲音,乒乒乓乓,拳拳到肉。
御獸殿的學子們,嘴巴越張越大,有些人甚至下巴都脫臼了。
這些學子們今天大開眼界。
平日里他們馴服妖獸的辦法,是用法術或者法器將妖獸的神魂徹底鎮壓,令其完全懾服,然后再以精血煉制成封印,刻在妖獸的神魂之內,達到不會反噬的效果,幾步下來,才算徹底成功。
但今天云缺動用的手段,實在驚人,用四個字可以概括。
簡單粗暴!
一頓老拳,云缺把梅花豹揍得鼻青臉腫,獠牙斷了好幾顆,最后死狗一樣縮在角落不動彈。
云缺這才收手。
打開鐵門走到外面,朝著風先生施禮道:
“學生完成任務,已經馴服梅花豹。”
說完,云缺歸座。
周圍的學子們紛紛以一種看怪物的目光望著云缺。
旁邊挨著的學子都在往遠處挪凳子,想離云缺遠點。
徒手暴打七階妖獸,這是什么人吶!
太兇了吧!
風先生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梅花豹,沉默不語。
身為先生,他也頭一次見到用拳頭馴服妖獸的學生。
這不是馴服,根本是打服的。
半晌后,風先生道:“今日到此為止,散了吧。”
授課結束。
云缺第一個站起來,奔到講臺旁,攔住要離開的風先生。
“先生,學生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云缺道。
“說。”風先生簡短道。
“我想知道有關朔風蝠的消息。”云缺直言道。
不等開口風先生,外面傳來沉悶的雷聲。
一陣滾雷,連綿不絕,半晌才消散。
烏云低沉,雷音不絕,今晚的雨,不會小。
風先生望向夜空的云層,道:
“你所詢問的妖類,極其罕見,想知道朔風蝠的消息,需要完成一次任務。”
云缺聽得奇怪,問個問題而已,這位風先生居然討價還價。
“我試試,不知是什么任務。”云缺道。
“隨我來。”
風先生走出大殿。
云缺跟在后面,低著頭往前走。
一步兩步……
等走出七步之后,云缺忽然一愣。
周圍到處是雜草樹木,根本不是學宮,而是來到了一座陌生的山頂!
再往遠處看,天祈城隱約能看到輪廓,至少在幾十里之外。
怎么過來的!
云缺心頭暗驚。
憑空挪移的手段,李玄駒就會。
傳送陣,云缺又不是沒用的。
但李玄駒的傳送陣,需要先行刻畫法陣,然后人再站上去才行。
而風先生的挪移之法,云缺竟絲毫感覺都沒有!
好高深的修為……
風先生站在山頂,迎著夜風,披上了一件大氅。
大氅很奇怪,十分厚重,底端拖著一條拇指粗細的繩子,顯得不倫不類。
云缺看得奇怪,問道:
“先生的任務,究竟是什么。”
風先生沒說話,抬手間扔出一塊巨大的巖石,三丈多高。
巖石落地后,傳來轟隆一聲悶響。
聽得出份量極重!
看到巖石的那一刻,云缺目光晃動了一下。
那不是普通巖石,而是一種特殊的石妖!
從氣息判斷,至少在五階程度。
巖石上融出一個孔洞,風先生將繩子穿過去,打了個死結。
天空中再次傳來雷鳴,滾滾雷音震耳欲聾。
等雷鳴過后,風先生抬頭望天,道:
“你的任務很簡單,如果我一去不回,你試著將我拽下來,盡力而為即可。”
云缺愣了一下,順著風先生的目光看去。
天空除了低沉的烏云之外,什么也沒有。
“先生要去何處?”云缺不解道。
“云中。”風先生言簡意賅。
云缺聞言一驚。
去烏云里!
那不是找死么!
云層的高度,很少有修行者能抵達,飛行法器飛不到那么高,或許法寶可以接近。
云缺聽說過高空有罡風,越往高處越兇險。
又不是去看風景,飛那么高,一旦遭遇罡風,即便當時不死,摔下來也會粉身碎骨。
尤其烏云。
云層里是有雷霆的!
云缺詫異了一瞬,很快猜到風先生的目的,問道:
“莫非,先生想要去云中尋雷?”
風先生緩緩點頭,道:
“確切的說,是雷精,今日烏云密集的程度,十年難得一見,云中有機會凝聚出雷電精華。”
云缺沒聽過雷精,既然如此危險才能采集,定然是天地至寶。
“如果先生在云中遇險,我又拽不下來,后果會怎樣。”云缺皺眉問道。
“很簡單,我會死于云中,被雷霆粉碎。”風先生語氣絲毫不變,仿佛生死對他來說沒什么區別。
這下子云缺為難了。
風先生真要有個意外,學宮先生死于面前,自己一個學子,回學宮怎么交代。
“太危險了,先生何必執著于雷精,等下次烏云少點再去尋雷不行么。”云缺規勸道。
“雷精,比我命貴。”
風先生低語中,將一副材質特殊的手套交給云缺,道:“我若出現意外,石妖會動手拽動繩索,這副手套可隔絕雷電之力,你幫著石妖拽繩子即可,如果覺得危險,或者手套破損,你可以一走了之,我之生死,與你無關。”
說罷,風先生展開大氅,雙腳離地。
大氅鋪展開來,變成巨大的風箏!
風先生居然以放風箏的手段,飛向云層。
云缺站在山頂,抬頭看著越飛越高的風先生,大致估算著繩索的長度。
直至過了半晌,繩索繃直。
“差不多三千丈……”
云缺暗暗心驚。
這種高度,五品金身境的武夫掉下來也得摔成肉餅。
轟隆隆……咔嚓!!!
一道閃電在烏云中炸起,耀亮了四周。
“風先生……瘋先生還差不多!雷精比命重要?”
云缺大為不解。
實在想不通風先生為了雷精能這么拼命。
站在石妖旁邊,云缺心神不寧的等待著。
同一時間。
山腳下有三個家伙正在做著奇怪的事情。
兩人,一虎,賊頭賊腦的在林間亂找。
不找別的,專門找大樹。
找到一棵大樹就問一聲。
“門六?是你嗎?”
“門六,吃宵夜了,出來吧你。”
“滾出來,我看到你在樹里了!”
常威瞎子和萍山君轉悠了半天,圍住一棵最高的老樹上下打量。
“城里沒有,門六那孫子到底去哪了,王爺吩咐找他,這怎么找啊,漫山遍野全是樹。”常威唉聲嘆氣的道。
“我看這棵樹挺像,大當家你瞧,兩個枝椏像不像兩只手!沒準門六就躲在這里,咱們一起喊他試試。”瞎子道。
“喊個屁!老子嗓子都喊啞了,動刀!”
萍山君抄起一把匕首,咔嚓一聲扎進樹里。
常威和瞎子嚇得一哆嗦。
就萍山君這種找人的辦法,即便找到門六,估計也是個死的。
看了看大樹沒動靜,三人垂頭喪氣。
“要下雨了,看樣子這雨不小。”瞎子道。
“山上瞧瞧去,沒有的話,咱們回城吃宵夜。”常威說著往山頂走。
“我要吃烤豬,兩頭!”萍山君氣呼呼的道。
三人悶頭往山頂走的時候,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劈在山頂區域。
山頂。
云缺眼睜睜看著電光順著繩索從高處落下,咔嚓一聲巨響,直接將石妖劈得碎石迸濺。
閃電包裹著繩索,居然源源不斷!
“抓到雷精了?”
云缺驚疑道。
石妖被劈之后,伸展出兩只巨石手臂,死死握住繩索,開始往下拖拽。
這段過程極其艱難。
石妖散發著五階妖獸的氣息,它本體是堅固的巖石,無比沉重,按理說力量極大。
可不知為何,拖拽繩索的速度十分緩慢。
并且在拽繩子的途中,石妖的手臂不斷被雷電消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裂。
照這么下去,石妖根本拽不回風先生,就得當先被雷電徹底擊碎!
云缺帶好手套,上去幫忙。
抓住繩索,立刻感受到一股恐怖而狂躁的力量存在。
那是繩索上的雷電之力!
雷電這種力量,云缺并不陌生。
他所斬殺的妖物當中,有些擁有雷電天賦,云缺自己就被電過多次。
武夫肉身強悍,普通妖物的雷電完全能扛得住。
哪怕偶爾被天雷劈一下,以云缺現在的本體也沒什么問題。
可是繩索上包裹的雷電之力,十分特殊,云缺動用妖瞳看去,發現雷電深處呈現出暗金之色。
難道是雷精的力量?
云缺一邊猜測,一邊動用全力往下拽繩子。
速度的確比石妖自己拽的時候要快一些,但有個問題出現。
云缺的手套,正在逐漸融化!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云缺不得不松手。
風先生給的隔絕雷霆的手套,被繩索上的雷電之力擊碎,變得破破爛爛,無法再用。
這下云缺只剩赤手空拳。
云缺這邊一旦松手,石妖的壓力倍增,巨大的身軀不斷崩裂,已經不足之前的一半大小。
照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石妖就會徹底碎裂。
云缺抬頭看天。
烏云滾滾,看不到風先生的半點影子。
云缺估計如果自己不幫忙的話,風先生很可能永遠回不來了。
沉吟了一下,云缺低語道:
“月魁姐,我徒手的話,能不能抗住這種程度的雷電之力。”
耳畔中傳來冷漠的聲音:
“別小看姐姐的妖魂融骨,區區雷霆,電不死你。”
有月魁肯定,云缺放心了。
張開雙手,嘭一聲握住了蘊含雷電的繩索。
握是握住了,云缺整個人開始狂抖,抽筋一樣。
云缺在心里大罵,又被月魁給耍了。
電不死你,這句話本就有兩層含義,關鍵點在于其中的死字。
死字音輕,代表著電不死,沒關系。
死字音重,那就倒霉了。
剛才月魁說出電不死你的時候,死字明顯語氣很重。
這時候常威瞎子和萍山君爬上了山頂,一眼看到云缺在奇怪的打擺子。
“是王爺!王爺怎么了,一個人在山頂跳舞?”常威奇怪的道。
“可能城里太悶了,王爺出來散散心,跳跳舞。”瞎子猜測道。
“我看著怎么不對勁呢,他都翻白眼了。”萍山君撓頭道。
常威和瞎子終于察覺到情況不對,急忙沖過去想要拉開云缺。
結果兩人一接觸云缺,立刻也開始狂抖。
萍山君一時沒反應過來,憨乎乎的沖過去,隨后它也開始打擺子。
冷雨夜。
三人一虎抖個不停,在山頂一起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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