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向北,途徑數地。
沿途看見的村鎮,沒有一戶人家能安居樂業。
更沒有一地百姓的臉上存有笑容。
有的只是無名枯骨,只是烏泱泱奔赴南方的流民。
李元鳳的心境也越來越沉重。
“克明!”
“我們距離漁陽還有多遠?”
“陛下莫急。”
杜克明安撫他道:“最遲半日。”
“那就好。”
李元鳳閉上眼,長呼口氣。
此刻他恨不得馬上飛到漁陽,抓住那貪官的把柄,然后以此為由徹查天下官員。
若不嚴懲斬殺貪官,他如何對得起天下百姓稱呼他一聲陛下?
此時此刻,他已經在考慮該用什么酷刑來伺候這漁陽縣縣令!
是該五馬分尸?
還是凌遲處死?
亦或者玩味點來個油鍋烹炸?
“俺的天!”
就在李元鳳暗自琢磨時。
馬車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嘆。
車內兩人皺起眉頭。
“義貞。”
杜克兵詢問道:“外面怎么了?”
“陛……陛下。”
程義貞磕磕巴巴的說:“咱們好像是到了戲文本子里才有的桃花源了!”
“桃花源不過是文人墨客幻想出來愚弄百姓的東西。”
“你作為當朝將軍,怎么也跟著說起來了?”
李元鳳不爽道:“還有,我不是說過,出門要叫老爺嗎?”
“陛……老爺。”
程義貞吞了口唾沫:“您還是自己出來看看吧,外面就跟仙境一樣,真的!”
聽見這話。
李元鳳雙眉緊鎖。
他本欲開口罵程義貞兩句。
恰在這時,杜克明伸手撩開了簾帳。
當看清楚馬車外的景色,車內兩人齊齊瞪大了眼。
入目之處,麥田與稻田,一望無際。
風吹麥浪的場景,如夢似幻。
“停……停車!”
程義貞連忙勒住馬匹。
李元鳳從車上下來,直直的走進稻田之中。
嗅著空氣中,那稻花獨有清香,李元鳳無比陶醉。
此次出巡。
他已經走過多地。
可看見最多的卻是攜家帶口逃往南方的流民以及不知名姓的枯骨。
何時見到過這般風吹麥浪的景象?
呆立良久。
李元鳳忽然神經質的仰面大笑。
“哈哈哈。”
“你們看見了嗎?”
“這就是朕……我李元鳳要的盛世啊!”
李元鳳看向杜克明問道:“克明,此處是何地?”
“按照位置推算……”
杜克明輕撫胡須,環顧左右,他其實也不太清楚。
“不用推算了。”
沒等他說話,端坐在車上的程義貞便道:“這里就是漁陽縣!”
“漁陽縣?”
李元鳳有些難以置信。
不是說漁陽縣的百姓民不聊生嗎?
若真是民不聊生,又怎會有這種盛世光景?
“義貞。”
“老爺面前不可胡說八道。”
杜克明呵斥道:“這里怎么可能是漁陽縣?”
“俺可沒胡說!”
程義貞伸手指向李元鳳身后,不遠處的地方還立著一塊巨大的木質牌匾,上書一行大字:“遠方的朋友,歡迎來到漁陽縣!”
這么有想法的界碑。
李元鳳還是頭一次見到。
盡管只有寥寥幾個字,卻能給人一種莫名的溫暖感。
而如此看,這漁陽縣令好像也沒有那么不堪啊。
“克明。”
李元鳳隨口問:“漁陽縣令叫什么名字?”
“如果臣沒記錯的話。”
杜克明思索片刻:“好像是叫陸伯玄。”
“陸伯玄……”
李元鳳瞇了下眼睛:“是貞武四年的那個北方進士?”
“老爺英明。”
“我記得他是因為他的詩。”
吾聞聰明主,治國用輕刑。
銷兵鑄農器,今古歲方寧。
杜克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首詩,臣也聽過,很符合我朝國情。”
“只是誰能想到,能做出這種詩的人竟是個以我朝之糧資敵的敗類呢?”
不等李元鳳說話,程義貞便道:“克明,你這一口一個貪官,俺著實是有點不愛聽。”
“若他真是貪官的話。”
“此地怎能有如此桃花盛世之相?”
程義貞道:“要俺說,這陸伯玄應是個治世能臣才對!”
“呵呵。”
杜克明冷笑:“難道之前我說你沒聽見嗎?他種糧食是為了賣給番邦,不是給百姓吃的。”
“不信你自己看,這田地之中可有一個百姓勞作?”
“依我看,這就是那貪官的私產罷了。”
杜克明說的頗為不屑。
顯然,在他的心里,陸伯玄已然是個板上釘釘的貪官無疑。
眼見程義貞還要和他辯駁,李元鳳胡亂的揮揮手。
“好了,你們倆別吵了。”
“是貪官還是能臣,親眼看看便知道了。”
李元鳳長長呼出口氣,轉身走向馬車:“今天中午就不休息了,我們加快速度奔赴漁陽。”
正午時分。
一行人抵達漁陽縣城下。
這里的行人明顯多了起來。
坐在馬車之內,就能聽見攤販的叫賣聲,以及周遭行人的低聲輕語。
與之前看見的那些破衣爛衫面黃肌瘦的流民不同。
這些人一個個紅光滿面,笑的無比燦爛。
至今,李元鳳離京已有半月有余。
他幾乎都快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見到百姓臉上的笑容了。
“這才是我要的盛世!”
李元鳳的嘴角微微揚起。
“站住!”
“你們是干嘛的?”
兩名全副武裝的守城士卒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程義貞縱身下車,來到兩人近前。
他遞出路引道:“我們是外地的商人,聽聞漁陽縣有生意可做,想來碰碰運氣。”
“原來是商人。”
守城士卒簡單的翻看了一下路引。
“咱們漁陽縣有明文規定,西城不許牛馬車輛駛入。”
士卒伸手指向南方:“要想駕車入城,還辛苦幾位轉路從南城門入。”
此言一出。
眾人皆面露不解。
誰也沒想到,入城竟然還有規矩。
程義貞微微皺眉:“我們就是進去看看,用不了多久的。”
“那也不行。”
士卒堅定道:“城西是我們縣的步行街,決不允許馬車通過。”
“如果你們執意從西城入,就請你們將馬匹寄存在停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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