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了一眼,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叫起來。
“尸、尸體!屋子里有尸體!!”
紀禾從他剛剛看的地方也向里看去。
只見地上躺著一具尸體,周圍全是水跡。尸體渾身已經被水泡得腫脹,皮膚和頭發都已經脫落得差不多了,模樣十分駭人。
屋子里還有一股因尸體腐爛而散發出來的臭氣,熏得人惡心想吐。
“怕什么?”紀禾收回視線,淡淡地道,“撈尸人的屋子里,有尸體不是很正常嗎。”
“可……”
閻立還想說話,身后突然響起了一道惡狠狠的聲音。
“你們怎么又來了?快點滾!!”
只見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出現在了身后。
他的眼球十分渾濁,皮膚也泛著難看的青灰色,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行走的死人。
這應該就是那群小孩嘴里所說的“王麻子”了,因為他的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麻子,簡直就是密集恐懼癥患者的噩夢。
說著,他就粗暴地撞開擋在門口的閻立,打開了小木屋,然后將背在身上的東西甩在了地上。
閻立這才看清,他的背上,還背著一具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的尸體……
隨著尸體被甩在地上,皮膚組織因為摩擦大幅度地脫落,露出爬滿了虱子和蛆蟲的創口,還在往外流著黃綠色的膿水。
閻立差點連隔夜的飯都吐出來。
但他還惦記著王麻子方才吼的那句話,有些弱弱地發問:“這個,您是不是認錯人了……?什么叫又,我們這還是第一次到來啊!”
王麻子死死地盯著兩人,帶著審視的意味。
那視線看得閻立渾身都非常不舒服。
好在最后,王麻子似乎是信了他們的話,沒再趕他們,冷冷地道:“那你們來找我做什么?”
“聽說您是這一帶的撈尸人,我們想找您幫忙打撈一具尸體。”閻立忙向前一步,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二叔的尸體,就在這條江里。”
“我不干。你們找別人吧。”
閻立:???
本來以為終于見到了希望,沒想到這么快就無情地破滅了!
“你一個撈尸人,你不撈尸了??”他有些震驚地問。
“心情不好,不接,反正又餓不死,就是這么任性。”
閻立:“……”
他竟無言以對!
就在他絞盡腦汁想著怎么勸服王麻子的時候,門外,突然又有幾道喧嘩的聲音響起!
“王麻子,你簡直不是東西!仗著尸體在手里,便挾尸起價,你他媽還有沒有良心?”
“就是,這么多撈尸人,從沒有像你心這么黑的,也不怕遭到報應?”
“你干這行的都不怕尸體生氣了,前來報復你?快把我爸的尸體還回來!!”
有不少人在屋外一聲聲地呼喊,大聲叫囂,將門板拍得嘎嘎直響。
整個小木屋仿佛都在震動,甚至因為年久失修,還有要坍塌的風險。
王麻子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
他從床的背后拿出了什么東西,然后扭頭就沖出了屋子。
動作太快,兩人甚至沒有看清。
只聽到屋外,王麻子大吼一聲:
“都別他媽再圍在我這里了!”
隨之響起的,就是“砰”的一聲。
有點像是……槍聲。
閻立心中一凜。
他趕緊沖出去一看,果不其然,王麻子的手里拿著一把獵槍,正用槍指著那幾個將他圍住的人,兇神惡煞。
“再他媽煩,老子一槍打死你們!”
有個人還是不怕死,壯著膽子來了一句。
“王麻子,你不就是想要錢嗎?我們已經給你加錢了,一具尸體十萬已經很多了,你別太過分!”
王麻子不耐地做了個要開槍的手勢。
這下,這群人是真的慌了,一下子就作鳥獸散了。
閻立顫聲:“你、你的手里怎么有槍?這不是違法的嗎?”
王麻子轉過身,瞇起眼看向他。
然后對著閻立的胸膛,二話不說,就開了一槍!
砰——
“啊!!!”
閻立大叫了一聲。
完了完了!
這一槍下去,就算紀禾是神仙在世,也救不回他來呀!
然而,就在閻立以為自己已經死定了的時候,等待了半天,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來臨。
他睜開眼。
王麻子揚了揚手里的獵槍,意味深長地一笑:“假的。”
閻立:“……”
你早說是假的行不行啊,非要害他這么丟臉!!
王麻子道:“行了,你們兩個也趕緊滾。”
說完,就從屋角找了一個麻袋,窸窸窣窣地將尸體給裝在了里面。
整個屋子里臭味彌漫。而王麻子像是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一切一般,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屋子的正中央還掛著一枚銅鏡。王麻子走到銅鏡前,照了照自己。
干他們這行的,有個禁忌。那就是撈完尸回來,要在銅鏡前看看自己。
如果發現鏡子里出現了兩個人,那就壞了:有臟東西跟著你一起回來了。
紀禾看著王麻子,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突然開口:“王麻子,你被那么多村民厭惡,迫不得已從村子里搬出來,其實是有苦衷的,對不對?
“你的長相乍看可怕,但并不是一個心思歹毒之人。反觀方才那群人,對你步步緊逼,很明顯,你的手里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掌握著他們的把柄——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某具你打撈上來的尸體吧?
“你父母早亡,無子無女,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從命格來看,你十分孤寡,與他人聯系甚少,除了……一位與你同齡的知己。但是你這位知己,似乎在不久前就已經死了。你不肯交還的尸體,是你這位朋友的嗎?”
一開始,王麻子并沒有給紀禾什么好臉色。
但隨著紀禾慢慢地說下去,他的臉色逐漸變了。
他打量了紀禾一番。
“你到底是什么人?”
紀禾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只是略精通一些風水之術罷了。”
“呵呵,倒是有兩把刷子,我現在確實陷入了一些麻煩。若是你能夠幫我解決這樁麻煩,我自然也能幫你這一把。
“沒錯,他們口中這具我坐地起價,不肯歸還的尸體,就是我的朋友老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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