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響起半圣的聲音:“蘭芳,你負責鎮守文淵閣,為我守住退路。”
“若事有不諧,我發信號,你將我拉回來。”
蘭芳心中暗暗贊嘆。
恩師,果然心細如發,文心周納。
以半圣之體,擊殺一秀才,還能想到退路。
未慮勝,先慮敗。
“恩師,您只管放心。再說以您半圣,碾死一只螻蟻,怎么可能需要退路?”
“蘭芳,不要廢話!你給我守好退路。”納蘭珠斷喝。
“是!”蘭芳拍著胸/脯,心中不以為然。
當值半圣+當值大學士,文淵閣在手,還有什么搞不定?
諸葛一生唯謹慎。
恩師,太謹慎小心了。
杜預正在茹古涵今殿中徜徉,卻發現大殿最核心之處,竟然有一座巨大的圣人文像。
“此地是··”
杜預好奇走過去。
圣人文像,莊嚴神圣,又巍峨聳立。
一個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
“要獲古今中外知識,必先通過知識試煉。”
“通過關卡越多,你獲得的評價越高,最終得到獎勵越多。”
杜預心潮澎/湃,正要開啟,突然圣人文像一陣扭曲。
文像突然活了,一巴掌拍下。
杜預被抽飛出去,撞在大柱子上,昏迷不醒。
圣人文像,竟然露出一絲獰笑,變成了納蘭珠的面容。
“這是···哪里?”
杜預虛弱地睜開眼睛,爬了起來。
他只記得,自己莫名其妙,不得其門而入,無法進入茹古涵今殿中,又被李林甫追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極度不甘之下做【行路難】三首,天降異象,火雨強行轟開神殿大門,自己連滾帶爬逃了進來····
參觀了一番神殿后,竟然又被圣人文像偷襲。
“不對,事情有些古怪。”
杜預眼中一寒,本能感到圣人文像復活,絕非正常應該有的考驗流程。
有強大的力量,刻意亂入,扭曲了考核。
可眼前的景色,卻如此陌生,與想象之中完全不同。
江上孤舟,明月一輪,春/色平分。
杜預竟然坐在船的一頭。
眼前是無盡月色,還有大江東去。
“這里···茹古涵今殿?”
杜預被弄糊涂了,他想要站起來,卻隨即虛弱地倒下。
他被李林甫追殺,失血太多,連站起來力氣都沒有。
一道輕飄飄的虛影,驟然出現在船的另一頭。
整個船,驟然向另一側沉去。
仿佛杜預輕如鴻毛,而虛影重逾泰山!
“這是?”杜預心中駭然。
他目光一寒,已然察覺到從未有過的危機、撲面襲來。
整個心臟,仿佛都被人強行捏住、攥住,被人狠狠拿捏的感覺,讓他痛苦不堪。
對方好像追魂索命的幽魂厲鬼,卻偏偏沒有一絲鬼氣。
相反,他猶如一座巍峨的山岳,橫亙在杜預面前,無法逾越、不可侵犯,甚至多看一眼都是褻瀆的死罪!
“你,你是··”
杜預目光一凜,他原本以為對方是游魂厲鬼,但對方腦后卻有淡淡的圣環!
圣環!
那意味著什么?
他是圣人!
圣人,竟然莫名其妙出現在這里,還與他同舟共渡。
“我問,你答。”
對方沒給杜預任何反應時間,淡淡道:“你若答不上來,這茹古涵今殿會毀掉你的文宮,讓你身敗名裂。”
此人,竟然是半圣納蘭珠!
他眼神冷酷,嘴角微翹。
其實,他還有一件極其要緊之事沒告訴杜預——進入茹古涵今殿,確實人人都要面臨考驗,但考驗與獎勵完全成正比。
茹古涵今殿,考驗便是古今知識的淵博。
進入這知識神殿,便會出現一位考核者,要回答他提出的問題。
回答問題越多,答案越好,得到的評價就越高,最終結算獎勵就越好。
所謂開啟封圣之路,就是最高獎勵!
唯有半圣以上,親自考核,秀才最終通過、成績完美之人,才能開啟封圣之路。
半圣納蘭珠,自然不會如此好心,給杜預專程封圣而來。
他要的,是杜預文宮碎裂。
茹古涵今殿,一般沒有懲罰機制,但唯有一項例外。
【圣人論道】!
若圣人論道失敗,輸家將文宮碎裂。
當然,此事是公平的,甘蔗沒有兩頭甜——在逼迫杜預進入圣人論道同時,納蘭珠也必須加入圣人論道。
杜預要是輸了,文宮碎裂,形同廢人。出去也必然被李林甫殘忍殺死。
納蘭珠若是輸了,下場也是一樣,從半圣淪為廢人。
當然,納蘭珠從未想過這種可能性。
他乃是半圣!
豈會輸給區區秀才?
滑天下之大稽。
這便是納蘭珠想到的解決之道——親自前往茹古涵今殿中,擊敗杜預,將杜預扼殺在萌芽中。
而這,是符合規矩、程序的。
我納蘭珠看杜預如此天下奇才,見獵心喜,有意提拔之,親自下凡去茹古涵今殿考核他····
為了開啟他封圣之路,我必須要出最難的題目,否則如何封圣?
只是一不留神,用力過猛,揠苗助長,把這好苗子整死了!
你說咋整?
能怪我嗎?
反正,只要程序正義,納蘭珠不怕任何圣人詰難即可。
他整好以暇,冷笑道:“我的考驗,便是【聯詩】。你聽好,我出一首詩,你和一首詩。一炷香內做不出來,便文宮碎裂。”
他大袖一揮。一炷香出現在船頭,徐徐燃燒。
杜預默不作聲。
他知道,事已至此,縱然反對也是無用。
對方,必然是圣人,看樣子像是半圣。
雙方的實力差距,天壤之別。
但杜預并不怕。
因他聽到的規則,是【聯詩】。
杜預險些笑出聲來。
只怕你不知道,唐詩三萬首的厚度。
你是半圣不假,但在茹古涵今殿,你必須放棄半圣修為,與我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杜預隱隱感到,這半圣,就是茹古涵今殿前千方百計刁難、想要除掉自己后快、得之才甘心的幕后黑手。
那就沒說的了。
杜預淡淡道:“圣人,我輸了文宮碎裂,你若輸了,那又如何?”
納蘭珠不耐煩,冷笑道:“黃口小兒,你好大口氣,我會輸給你?”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杜預堅持道:“閣下如何應對?”
“既然圣人論道,我若輸了,自然一樣。”
納蘭珠冷哼一聲,端起面前一杯酒,一飲而盡。
順便一提,這船上多了一對金樽,里面會自動盛滿美酒,供人享用。
杜預也不客氣,拿起金樽一飲而盡。
“好酒!”杜預暗暗微笑,因美酒只會讓他靈感打開,文思泉涌。
納蘭珠一看就是個生活起居很講究之人,喝的不緊不慢,派頭十足。
酒過三巡,他放下金樽。
杜預也放下金樽,目光一寒。
“今日/你我聯詩,以春、江、花、月、夜五字為題。你聽好了。”
只聽納蘭珠目光悠然,一指天上月,再指水中月,吟誦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春天的江潮水勢浩蕩與大海連成了一片,一輪明月從海上升起好像與潮水一起涌出來。
月光照耀著春江隨著波浪/蕩漾千萬里,所有地方的春江都有明亮的月光。
吟誦完畢,納蘭珠志得意滿,微微一笑。
封圣后,他從未體驗過今夜文思泉涌,如此爽快之感。
或許是與號稱詩仙的杜預對決,激發了他潛藏體內的危機感,讓他靈感猶如泉涌,噴薄而出。
這首詩,也是他封圣以來從未有過的千古佳作,連封圣名篇都不能比。
才氣沖天,死死壓制杜預。
“此詩,一詞壓兩宋,孤篇蓋全唐!”
納蘭珠甚至有些遺憾——這么好的詩,怎么在圣人宴席上沒有作出來?也好叫司馬相如那賣弄文采、咬文嚼字的腐儒知道,自己納蘭珠才是半圣詩才第一!
如今,如此文章本天成,卻意外妙手偶得,用在杜預身上,猶如錦衣夜行,可惜,可惜。
他能封圣,才氣自然可觀。想當年在圣元大陸,他文采風/流,風云人物,縱橫馳騁,無人能敵。
杜預收起微微醉態,真心誠意,拍手贊道:“好詩!開篇便是氣象萬千!”
話雖如此,但在對方才氣沖擊下,杜預一側的船快速傾覆,冰冷的江水倒灌涌入船艙,眨眼功夫就打透了杜預衣衫。
納蘭珠微微冷笑,狀態更佳,絕句連出:“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水曲曲折折地繞著花草叢生的原野流淌,月光照射著開遍鮮花的樹林好像細密的雪珠在閃爍。
月色如霜所以霜飛無從覺察,洲上的白沙和月色融合在一起看不分明。
江水和天空變成了一種顏色沒有一點微小的灰塵,明亮的天空中只有一輪孤月懸掛。
他越作越沉溺,便吟便感慨。
“如此孤篇橫絕,竟為大家,竟然浪費在一介秀才身上!可嘆,可惜,可惡!”
“我這首詩,孤篇壓全唐!哪怕文淵閣上,也無人能及。”
納蘭珠被自己的才華折服,擊節贊嘆,暗暗惋惜。
要能在文淵閣圣人文會上,當眾作出這首詩該有多好?
這首詩,確實牛掰。
所謂孤篇壓全唐,指的是這一首詩《春江花月夜》,能壓制【全唐詩】三萬首,獨占鰲頭!
其他詩詞,甚至不夠資格與他平分秋色,它獨占一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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