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付霜很謹慎,緊了緊領子,故作惱怒道:“大半夜的誰啊?”
外頭傳來了一道嬌滴滴的聲音。
“大人,奴婢來伺候您沐浴了。”
湯付霜一怔,隨即想到了什么,松口道:“那你進來吧。”
門打開,一嬌美的丫鬟倚在門上,對湯付霜拋了個媚眼。
她一邊用手指輕輕摩挲著門框,一邊提起了裙邊。
“大人,您看奴家行嗎?”
湯付霜無奈道:“祁大人,別鬧了。”
這美婢手指一頓,隨即她張口便是男子的嗓音。
“你怎么看出來的?”
湯付霜心道,誰家大半夜都歇下了,還找丫鬟來伺候沐浴的。
“你的腿。”
祁連仙低頭一瞧——哦,腿毛忘刮了。
湯付霜道:“怎么樣,找到了嗎?”
祁連仙坐了下來,道:“找到了。”
他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低聲道:“東西是我手下蟄伏多日蹲到的,就藏在余灝書架上的花瓶里,確實是費了不少工夫——姓余的倒是真的謹慎。”
“東西沒動,我讓他擱在原處,不過里頭的所有內容,我讓那手下給背下來,記上了。”
湯付霜訝異道:“所有?”
“所有。”
“飛花衛還有如此能人?”
祁連仙閑閑道:“飛花衛別的不多,就是奇人多。我這手下什么本事沒有,只一個過目不忘的能耐,我就把他給挖過來了。”
湯付霜嘆為觀止。
不過,湯付霜卻沒仔細地去看那張紙,而是反手將其收了起來。
祁連仙不解道:“你不看看?”
湯付霜搖頭。
“為何不看?”祁連仙道。
“這是假的。”
祁連仙卻瞇起了眼道:“小子,你這是在質疑飛花衛?”
“怎么會,”湯付霜解釋道,“飛花衛由長公主統領,我怎會不信大家。只是你可曾想過,若是這東西是真的,長公主為何要大費周章地叫我過來?直接叫夏大人的手下來偷不就行了?”
祁連仙摸了摸下巴:“你說得也不無道理。”
“如果我沒猜錯,余灝很快就要起疑心了。而他一旦起了疑心,就必定會有動作。”
湯付霜撥了撥燈芯,火光搖晃了幾下,把二人的面容都映得忽明忽暗。
“那你覺得真的證據在何處?”祁連仙抱著手臂問。
湯付霜卻不說了。
“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而已,不過現在我心中有計劃,祁大人配合我就好。”
祁連仙心中有點不滿。
他承認,宋明珂既然看重這個人,那這個人定然有過人之處,但他這云淡風輕運籌帷幄的樣子還真是叫人不爽。
不過,他沒有忘記宋明珂的命令。
湯付霜讓他做什么,做就是了。
“你想讓我做什么?”
湯付霜小聲道:“三日后,他們要帶我去云湘院……到時……”
祁連仙耐著性子聽完,點點頭道:“行,知道了。”
湯付霜道了一聲感謝,而后猶豫了一下,道:“你能先把易容卸了嗎?”
頂著這么嬌美的面容,開口卻是低沉的男人聲音,簡直讓他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祁連仙捻著蘭花指道:“怎么,大人,對奴婢不滿意嗎?”
湯付霜:“……”
難得看湯付霜的臉色鐵青,祁連仙的心情好了許多。他掐著女子的嗓音嬌笑了一聲,推門離開,轉瞬便不見了身影。
深夜重歸平靜。
湯付霜披著外衫,將油燈吹滅,才躺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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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付霜歇下的時候,余灝卻還沒睡下。
沒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為他的祖母又犯了頭風,被頭疼攪擾得睡不著,余灝親自去請了大夫,為祖母看病。
老人本就經不起折騰,再加上一病,鬧得府邸上下都不安寧。
等徹底安頓了下來,也過了五更了。
回到了自己房中,余灝這才卸了力氣。結果剛進屋,才看見自己的妻子也沒歇息。她正穿戴整齊,靠在床邊閉目養神,臉上還掛著憂思。
余灝心中一軟,上前撫了撫妻子的肩膀。
“夫人。”
余夫人睜眼,目光緩緩清明。
“你回來了。”
“嗯。”
“祖母如何了?”
余夫人想起身,卻被余灝按住了。余灝道:“你也知道,祖母那是老毛病,請了大夫開了藥,已經睡下了。”
“那便好。”
余夫人面帶愧色道:“是我的過錯。明明祖母抱恙,我卻不去陪著……”
“你說的是哪里的話。”
余灝安慰道:“你這些日子本就沒歇好,這種事情,我本也不想驚動你的。”
余夫人依偎在丈夫的懷里,笑了笑。
“對了,那新來的通判如何?可有為難你?”
“他如何敢為難我?”
余夫人抬頭道:“我可是聽說,那新通判是長公主的人。大家都在傳,說那人是長公主偷偷養的,更何況長公主是那樣狠辣的人,你可千萬不能招惹他。”
余灝心中感動,道:“好,你放心,不會讓他抓住什么的。”
“嗯……可是我今日聽下人說了,那通判很是不好伺候。”
“是的。”
余灝眼中冷光掠過,道:“今日我府邸上下為他接風洗塵,他還不滿足。”
“那怎么辦?”
“我讓何會愷給他安排去了云湘院,三日之后宴請所有陶州的官員。這下他總不該挑毛病了。”
余夫人道:“什么?交給何會愷,真的可以嗎?”
“他雖傲氣了些,辦事還是穩妥的。他也應下了,你放心。”
“噢……”
余灝又和妻子說了幾句,便起身要離開。余夫人道:“天都要亮了,你去哪兒?”
“我還有些事處理,你先歇下吧。”
余夫人道了聲好。
余灝出門便直接奔向了書房。
他是一個自持的人。
所有處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東西,他必須時刻把握著,哪怕任何東西,有了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會讓余灝覺得分外不安。
所以,他為官這么多年,從來都沒出過紕漏。
但是,湯付霜的到來讓余灝平靜的心起了些波動。原本那種胸有成竹的安定被動搖了,他一想到自己的計劃可能都被打亂,就心煩得不行。
快步到了書房,余灝沒有馬上開始盤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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