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默唇角抖了抖，拿著碎銀子的手也在發顫。
“可是我……”
蘇輕嫵好像看出他的窘境，直接道：“看你的穿著打扮，應該是應屆的考生，方家藥堂如今是玄王府的，玄王殿下為了不錯過人才，因此特意吩咐各大藥堂，考生來這里看病的話，不收銀子。”
“不……不收銀子？”
徐卿默愣了愣，突然有一種自己運氣極好，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他神色有些拘謹：“小生只是暫時手頭有些緊，等過段時間，不管欠下多少銀子，小生一定如數償還……”
蘇輕嫵神色平靜，“這并非是你獨自享受的特權，而是所有考生一視同仁，公子有這個時間倒不如說說想抓什么藥看什么病。”
徐卿默立刻反應過來。
“是我娘，我娘她突然咳血，我想請大夫去……去我家看一眼……”
他這么說的時候都感覺有些臉紅，畢竟自己不花銀子看病還要請人去家里，這路上也沒有馬車……實在有些麻煩人。
然而蘇輕嫵卻一言不發的將里面的藥箱拿了出來。
“公子帶路。”
徐卿默呆了一下，看了看蘇輕嫵身后。
“可是大夫……”
蘇輕嫵莞爾一笑：“我會些醫術，應該萌處理一些急癥，事不宜遲，先過去看看吧。”
徐卿默的心臟驟然間涼了一半兒。
因為在南夜國，很少有女子行醫的，除了當年那位女神醫方怡心頗負盛名之外，這么多年來再也沒有出現過第二個。
而且在所有南夜人眼中，行醫這種事女子來做多少有些不太方便。
不但會影響女子的名聲，更容易讓未出閣的閨女嫁不出去。
徐卿默緊繃著唇角道：“這位夫人，要不還是再等等……”
他話都已經說到這種地步了，想必面前這位美貌婦人應該聽的懂才對。
蘇輕嫵挑眉，卻故意裝作不明白，而是帶頭走了出去。
云紫將馬車拉了過來，蘇輕嫵招呼道：“公子指路吧。”
見蘇輕嫵沒有喚其他大夫過來的意思，徐卿默臉色煞白。
他有些絕望的坐在馬車上，臉上卻勉強露出一抹溫和笑容，對著蘇輕嫵道謝：“那就辛苦夫人了。”
還能怎么辦？
他現在沒有錢又沒有人脈，就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而且人家跟他無親無故的，陪著他過去一起看他母親一眼，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更何況他現在已然走投無路……
馬車很快到了地方。
蘇輕嫵對著藏身在暗處的夜玄霆比劃了一個讓他放心的手勢，并沒有讓他露面。
她和云紫兩個女人出面，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放松警惕。
而且她身為方家藥堂的主人，也經常會在無聊的時候來到藥堂出診，這種事很多人都知曉。
所以即便是今晚她出現在藥堂之中，也能被看作理所當然。
徐卿默剛進入房間，里面的小女孩兒小臉蒼白的問：“哥哥，大夫來了嗎，娘她快，快不行了嗚嗚嗚……”
小女孩兒眼睛通紅，整個人抽噎的在顫抖著。
徐卿默摸了摸她的腦袋，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眼眶也有些紅，卻依舊溫和的低著頭道：“小蓮放心，哥哥已經將大夫找來了。”
說完這話，他目光有些恍惚的看著蘇輕嫵，行禮道：“我娘就在里面，兩位進來吧。”
蘇輕嫵頷首進了房間。
徐卿默對她的醫術，根本就沒抱太大希望，所以神色也略微有些無精打采。
蘇輕嫵也沒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而是坐下，給床上看起來十分蒼老的婦人把脈。
只是稍微探查了一下，蘇輕嫵就已經在心里有了底。
老婦人咳血是因為癆病，這種病大多數都是因為年輕時候勞累過度導致。
而且看樣子是她一個人將兩兄妹拉扯大，因此手指上遍布著老繭。
蘇輕嫵收回窺探的目光。
這種病，在一般大夫那里根本就是無藥可醫，只能通過一些昂貴的藥材滋補身體，一點點的吊著性命。
而這一點，徐卿默做的很好。
不然以他早就考上了舉人的身份，也不至于過的如此落魄。
此人孝順，只不過有些愚忠，對恩情十分在意，否則也不會后來成為夜云途的座下良臣。
徐卿默小心翼翼的問：“我娘她怎么樣？為什么還昏迷不醒？”
蘇輕嫵側頭看他：“老夫人患的是癆病，這點想必公子應該清楚。”
徐卿默點了點頭，臉色更白了。
“這次病發嘔血，還是因為老夫人最近思慮過重，再加上住的地方有些陰冷，如今正值換季，因此才會讓她病情更加嚴重，她這病已然病入膏肓，藥石無醫，即便是用最好的藥吊命，頂多也就只能再活上一兩年……”
徐卿默身形晃動了一下。
因為蘇輕嫵所說，和其他大夫說的話一模一樣。
他唇上沒有任何血色，心神大亂，“那……我怎么辦？”
蘇輕嫵嚴肅臉，說完那番話后，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還好你遇上了我……”
徐卿默：“？”
他疑惑的看著蘇輕嫵，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么說。
蘇輕嫵微微揚起唇角，漂亮的眉眼溫和至極，她花瓣一樣的唇輕輕開合，說出來的話，卻仿佛能夠顛覆徐卿默所有的思緒。
“我家族傳承了一種針灸之術，配合特殊藥方，有過治療好這種病的先例，還請公子暫時去外面等候，云紫，一會兒我寫一個藥方給你，你坐車去藥堂將藥熬好送過來。”
云紫施施然行禮：“奴婢這就去。”
徐卿默完全傻了眼。
他聽到蘇輕嫵說能夠將母親的病癥治愈，一時間有些不敢置信。
他木偶一樣的出了門，小蓮兒趴在他懷里問：“哥哥，娘她會好起來的嗎？”
徐卿默心情復雜至極，看著此時已經緊閉的房門。
他沒有任何信心的安撫道：“一定會的……”
一晃，天色大亮。
徐卿默根本沒睡，而是抱著妹妹守在外屋。
他滿眼血絲的盯著房門，心臟一直像是被大手緊攥著。
突然，房門被一雙白皙細膩的手推開。
蘇輕嫵從里面走出來，臉上露出幾分疲憊之色。
徐卿默心臟狂跳，立刻站起身緊盯著她：“我娘她……”
他想要問的話還沒有出口，里面突然傳來自己母親的聲音。
“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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