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隊的事，在福海市的宣傳可謂更加狂野，多家報社同事登報“批評”！
禿子能急到什么地步，聯系本地電視臺，一定要在今晚的黃金時間段，對枕邊秘密這一行為做出嚴厲批判，就怕搞不臭自己品牌。
“朱臺，您千萬別給我留臉，您隨便罵，一定要嚴厲批評！”
孫旭衛激動地說道，唾沫橫飛，見朱臺笑著點頭，他就知道怎么來事了，該寫寫信啥的，給人家個信封。
不過對于社會輿論這種事，哪怕孫旭衛不求人辦事，福海的電視臺也會報道，可內容怎么定，就是關鍵了，所以得會來事。
但無論人怎么罵，倪娜娜究竟有多性感，枕邊秘密賣的內衣款式有多前衛，可是深入人心。
人們想要去枕邊秘密的門店瞧瞧，一探究竟，到底有沒有傳的那么邪乎，說那衣服撩騷得多么厲害，看一眼都受不了。
可在福海所有的門店，此刻大門緊閉！
怎么都關門了？
說實話，是有些人心里不得勁，甚至焦急，他們想買，假裝過來瞧下情況，心心念念那些情趣內衣，可這都關門了，回頭還怎么買？
有些頑皮的孩童，扒在窗戶口，往店里看，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瞧不見。
眼下人們可是熱鬧了，有閑言碎語聊的事了，雖然都是譏諷、嘲笑，或是謾罵，但是枕邊秘密開始出圈，被全市的人熟知。
殷正江悠哉地在路上晃了好幾條街，監查多家枕邊秘密的門店，皆是關門狀態，這下可是舒心了，這哪像個做買賣的？
估摸著被罵得都不敢開門，人們都是看笑話的，想來沒臉開店。
殷正江那股子傲勁又上來了，哼著小曲回到辦公室，又看起今早的報紙，可在沒人的時候，直勾勾地盯著倪娜娜的照片，恨不得貼在臉上！
“鈴鈴鈴......”
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殷正江這才驚慌失措地收起報紙，小心翼翼地放在抽屜里。
是他大哥，殷長堂打來的電話，這第一句，就是在不悅地詢問：“翠霞的主任上了沒？”
“還沒上，但當時在會上我暗示了下，感覺李民洋那年輕人就是慪著口氣，都被收拾老實了，現在翠霞每天啥也不用干，也可以輕輕松松地領工資。”
殷正江得意道。
“今早的消息看了嗎？”
“看了，從未見過一家企業能被登報批評，這還怎么發展？全當笑話看就成了，我剛才還出去轉悠了圈，那些門店都關門了。
哈哈哈哈......”
殷正江大笑起來，不會覺得這種店面還能掙了錢。
“別管東營的死活，李民洋純粹沒腦子的貨，還敢給我上臉色，主要翠霞的職位，哪怕私企，調到主任位置上，再給牽絲轉崗，直接放在管理崗位，就沒那么多閑話了。
你首先得把順序理順了。”
殷長堂重重叮囑，不愧為科長，想得相當周到。
“知道，東營馬上就該走第二批原材加工，當下又出了這么嚴重的事，我就不相信李民洋還能硬氣，遲早得讓他跪下不可。”
殷正江的語氣相當張狂，仿佛要一口吃死李民洋。
掛斷這通電話后，殷正江立馬把電話要到李民洋那里興師問罪，張口就問：
“什么時候解決翠霞的身份問題！東營出了這么大的簍子，怎么？我托朋友過去檢查一下！”
已經在赤裸裸地威脅。
李民洋的眉心緊鎖，真想一鼻竇甩在殷正江的臉上，但只是冷冷一句，“暫時解決不了”，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禿哥，殷長堂那里的關系......”
“民洋，你不用擔心，這方面的關系我能打點好，咱合理合規，什么都不怕，只要不是上面叫停，其他都不要擔心，生產停不了。”
孫旭衛沉聲說，他的臉色亦是非常難看。
“行，至于殷翠霞的事，去出通知，先給技工發工資，這樣不給那女人錢，合情合理，總之先把風頭頂過去，我擔心魔都那邊的影響太大，會收拾不住！”
李民洋擔憂道。
這種事，雖然以現在的眼光來審視，在正常不過，可畢竟是九十年代，市場放開，但信號不明朗，萬一迫于影響，一句話把你叫停，這你找誰說理去？
陽光是公平的，但也要允許黑暗的存在。你得學會適應社會，再談機會。
“呼......”
孫旭衛深吸一口煙，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輿論導向會到哪一步，心里沒底。
現在枕邊秘密的處境，無異于立于懸崖邊上，如果掉不下去，那就會當凌絕頂。
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殷長堂出什么幺蛾子，一個科長，不只是那個職位問題，又輪不到他管，更擔心他認識的那些人。
“遲早要把姓殷的那群給整死......”李民洋最后咬牙切齒，只有自己經手過買賣人的不易，才知道有些吃拿卡要的干部多么可恨。
借助輿論，將品牌徹底打響，可在九十年代背負這種罵名，能不能“茍延殘喘”下去，就很難說了。
......
財政資委大樓。
蔡股長看到枕邊秘密的報紙，許久都未言語，心想李民洋瘋了，搞這么大陣仗干嘛？不嫌丟人敗興嗎？這可是在福海徹底出名了。
之后與郭志遠的談話，兩人還聊起這個事。
“呵呵......”
郭志遠冷笑一聲，舉止形態，顯然不屑于把注意力放在東營的事上，“這倒把魔都服飾都拉下水了，我之前欠陸德廣人情，等那位的電話吧。”
“但是......這種內衣，也不是明令禁止的吧？畢竟市場全面放開，這種自由度，在允許的范圍之內。”
蔡股長小聲道，還是在為李民洋說話。
“但也要注意社會影響！”
郭志遠重重一句，敲了幾下桌子，“又先不管這種雞毛蒜皮的事，趕緊清算鴻運服飾的賬務問題，在年前，要讓該企業倒閉，把信號釋放出去！”
蔡股長心疼一驚，沒想到在黃書記的會議之后，先動手的竟然是鴻運，曾經福海服裝產業的龍頭大哥！
可見事態有多么緊急。
“好，我明白了。”
蔡昊翔神色嚴肅下來，退出主任辦公室后，在窗戶旁站了許久，煙也不知不覺抽了好幾根。
樓下街道上，人們歡聲笑語一片，可這個年，有人要過不好了。
審計工作究竟糟糕到了哪種地步？
而此時此刻的牛力寶，還在辦公室里看著倪娜娜的照片，撇嘴叫罵幾聲李民洋和孫旭衛是沒腦子的貨，還嫌死的不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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