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吉春之后,香港文化交流團又去了南京、上海和廣州三座城市,最后從廣州乘大巴回到香港。
下了大巴車,鄭光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陸天的信,馬上交給鄭娟。
知道鄭娟正在振邦影業辦公,鄭光明沒有回家,也沒有跟著徐曉夏去她家吃飯。
直接讓車送到他振邦影業。
一進鄭娟辦公室,未等鄭娟開口,鄭光明便興匆匆地喊道:“姐,我見到陸天哥了。”
坐在老板椅上的鄭娟聽到這個消息,一臉驚喜,沖著鄭光明擺了擺手,“光明,快過來,給姐姐講講。”
鄭光明坐到鄭娟對面,打開背著的書包,從書包夾層中取出一封信,遞給鄭娟。
笑著說:“姐,這是陸天哥讓我給你的。”
鄭娟連忙把信接了過來。
信封是空白的,上面什么都沒有寫。
拆開信封,展開信紙,里面的內容,居然是一篇古建筑保護的文章。
鄭娟一愣,直接看到最后的落款處。
果然,落款處有個日期——“7月10日。”
看到這個日子,鄭娟清楚陸天是擔心內地查到這封信后,鄭光明不好解釋。
所以,和自己一樣,用了他們兩個能讀懂的方式來寫。
于是拿出一張信紙,“從第七個字開始,每隔十個字”開始記起。
十多分鐘后,信紙上留下了一趟字:
“從現在起,把資金投入到房地產和金融領域,七八年變現,之后到大陸投資。”
看完這行字,鄭娟十分失望。
她本以為,陸天會寫幾句想念自己的話,未想到僅僅是給她的投資建議。
放下信件,鄭娟向鄭光明問:“光明,除了這封信外,陸天還跟你說過什么?”
“姐,陸哥還讓我給你帶句話。”鄭光明連忙說道。
“什么話,快說。”鄭娟忽閃著一雙美目問。
“陸哥讓我給你帶的話是
——他現在很好,讓你不用擔心。還說,他很想你。”
鄭光明一字不差地把陸天說的話,復述了一遍。
聽了鄭光明的話,鄭娟的心比吃了蜜糖還要甜,自語道:“這么看,陸天還算有點良心。”
說完,又問了起來:“光明,你現在眼睛能看到了,你說說,你陸哥現在什么樣子?”
聽鄭娟這么問,鄭光明嘆了口氣,
“姐,在吉春時刻都有糾察跟著,要不是徐曉夏要去衛生間,女糾察陪著她進了廁所,就算陸哥知道是我,也沒機會跟我說話。
我和陸哥相處也就一分多鐘,吉春天冷,陸哥捂得嚴嚴實實的,說心里話,長什么樣,我都沒太看清楚的。
除了給我一封信,和給你帶一句話外,什么都沒說。”
“原來是這樣啊。”鄭娟稍稍有些遺憾,接著說:
“也難怪,內地調查組一直在查陸天和我的關系,他接觸你確實不方便。
這一次你回吉春,我本以為,陸天知道香港文化交流團中有人唱過《為了誰》,再根據這個線索找到那個明信片,看到我對他說的話,就很滿足了。
沒想到他還真找到了你,還給我回了一封信。簡直是意外之喜,比我預期已經好出許多了。”
“姐,你說陸哥什么時候能來香港啊?”鄭光明問。
鄭娟又拿起信紙,看了看上面寫的字,“你陸哥說,一九七八年就行。”
“七八年?今年才七三年,還有五年呢。”鄭光明皺著眉頭道。
“是啊,還有五年。”鄭娟放下信紙,低聲道。
見鄭娟臉色有些不好,鄭光明忙說:“姐,五年一晃就過去了。很快就能見到陸天哥了。”
聽了鄭光明的話,鄭娟抿了抿嘴唇,
“光明,你不用勸慰我。只要還能見到他,別說五年,就是十年二十年我也會等。
對了,你現在眼睛能看到東西,給姐說說,現在的吉春什么樣?”
“姐,內地那邊看得可嚴了。
出門的大客車窗戶都蒙上,外面什么樣都看不到。
除了火車站、機場、招待所、小禮堂還有東湖公園外,其他地方什么樣,還真說不出來。在這些地方屋照了不少照片,等洗出來,讓你看看。
對了姐,這一次,我見到了一個人。”
說完,鄭光明的眼睛亮了起來。
見鄭光明一臉興奮,鄭娟忙問:“是誰?”
“孫小寧,我見到孫小寧了。”鄭光明一臉興奮。
“是么……孫小寧長得什么樣?是不是很好看。”
這一次,鄭光明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見鄭光明有些羞澀,鄭娟頓時心花怒放,鄭光明長這么大,終于見到他為一個女孩子臉紅了,這可是個好現象。
于是道:“跟姐說說,你是怎么見到孫小寧的。”
“姐,真的沒想到,和我們一起參加聯歡會的內地學生里,竟然有孫小寧。”
“是么,這么巧。”
“這還不算巧,聯歡會上,孫小寧還唱了一首歌。
報幕員說是孫小寧演唱,我就開始留意。
一聽到聲音就知道,這個孫小寧就是幾年前在太平胡同送我好吃的孫小寧。
對了姐,我們和內地學生還有一張合影,在廣州的時候,領隊已經洗了出來,我給你看看。”
說著,鄭光明從書包里取出一個本夾,從本夾里取出一張十二寸相片。
拿著相片走到鄭娟身旁,指著照片上的一個女孩說:“姐,她就是孫小寧。”
鄭娟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嗯,蠻秀氣的小姑娘。你是和她交換的禮物吧?”
“都怨徐曉夏,本來我是要和她交換禮物的,沒想到徐曉夏突然和我換了位置,沒有和她說上話。”鄭光明嘆了口氣。
“你不是跟她換的,那跟誰換的?”鄭娟問。
“是這個女孩。”鄭光明在照片上指了指。
鄭娟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笑道:“光明,這個小姑娘長得真好看,你沒跟她說幾句?”
“沒有,我都沒注意她的長相。
當時,我把明信片給她,唯一的念想就是陸哥能找到她,看到這張明信片。
萬萬沒想到,第二天陸哥竟然找到了我,太意外的。”鄭光明撓了撓頭。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這個小姑娘本來就認識你陸哥。”鄭娟看著照片說道。
“姐,那不是更巧了。”
“是啊。認識你陸哥之后,很多很巧的事都發生了。唯一不巧的事,就是他沒和我一起來香港。”鄭娟嘆了一口氣。
“姐,陸哥不是說了,再過五年,就能見到了么。”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五年之后,我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就不好說了。也許,我已經老了。”
“姐,別說五年,就算再過十年,你還是這么漂亮。”鄭光明清楚鄭娟想著什么,忙說道。
鄭娟聽了一笑,“你現在也學的油嘴滑舌了。等能回吉春了,我就把孫小寧辦到香港陪你讀書,你看好不好。”
“姐,人家愿不愿意來都不一定,你把五年后的事都想好了?”
“光明,姐想的事,就能辦到。”鄭娟言之鑿鑿道。
……
吉春,太平胡同90號。
郝冬梅的母親金月姬,明天就要被釋放了。
周蓉和郝冬梅一起,又把金月姬要住的原來鄭娟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收拾差不多了,周蓉直了直腰問:
“冬梅姐,明天你去教養所接你媽?”
郝冬梅“嗯”了一聲,“我跟學校請了一天假,明天上去教養所。”
“用不用我陪你去?”周蓉問。
“不用,你一走,家里三個孩子,媽一個人帶不過來。”郝冬梅笑道。
周蓉坐到炕沿,雙手支在身后,“沒事,玥玥現在大了,能頂個大人。”
“玥玥真不容易,本來應該無憂無慮學習,現在卻要照顧自己的妹妹,我看著都心疼。”
“誰說不是,馮化成和王紫也不知道要關多久,玥玥還要強,馮楠的事能自己做就不求別人。那些有便的小孩尿芥子,大人都覺得惡心,她卻堅持自己洗,我心里也怪不好受的。”周蓉嘆了口氣。
“所以說么,我就不用你陪著了。
再有幾天,玥玥就要開學。要溫習功課,還要看孩子,哪里能忙乎過來,你還是在家吧。”
周蓉想想也是,說道:“冬梅姐,那讓陸天陪你去吧,你不是想讓你媽見見陸天么?”
郝冬梅搖搖頭,“我媽剛出來,不想讓她那么激動。穩當幾天后,再讓她和陸天見面。這一次見面,就是母子相認了。”
“那你媽住過來之后,我和媽過來見見?畢竟是親家,走動一下沒問題吧?”周蓉又問。
“周蓉,我想讓陸天見過我媽后,兩家長輩再見面。你覺得怎么樣?”
周蓉能聽出郝冬梅話中的意思,心里有些不舒服,說:
“冬梅姐,你爸媽現在已經不是省領導了,還有這么大門第之見么?”
郝冬梅見周蓉話中有刺,忙解釋道:“周蓉,你想岔了。
現在他們不僅不是省領導,還戴了帽子,成為了人民的敵人,和周家這樣根正苗紅的工人家庭沒法比的。
我是不想讓我媽覺得,是周家人憐憫她,才來見她。我媽那個人要強,不想見她心里委屈。”
聽完郝冬梅的解釋,周蓉點點頭,“原來是這樣,我懂了。那就等陸天和你媽相認之后,再見面。到時候,你帶你媽直接來我家吃飯就好。”
“行,就這么定了。”郝冬梅應聲道。
……
陸天晚上回家,周蓉便把郝冬梅說的告知給他。
陸天聽完之后覺得很有道理。
金月姬作為老干部,很在意其他人對她的看法,現在去問寒問暖,一定會覺得是在憐憫她。
這樣見,莫不如不見。
等母子相認后,兩家人徹底成了一家人,金月姬就不會再有這樣的心里顧慮,那時候,兩家相互走動更好。
二人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了陣陣敲門聲。
在外屋地幫著周母看火的周玥,起身出去開門。
陸天和周蓉透過玻璃上塑料布向窗外看去,來的是曹德寶和喬春燕夫婦。
“陸天,他們怎么來了?”周蓉扭過頭問道。
陸天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蓉兒,我估計一定有事來求我們了。到時候,他們不說,我們就跟他們嘮家常,不說別的。要是說了,你就往我身上推。”
“好,我知道了。”周蓉點點頭。
正說著,只見曹德寶、喬春燕夫婦走了進來,喬春燕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
周蓉站起身來,對喬春燕說:“春燕,快坐。”
喬春燕沒有客套,抱著孩子坐在炕沿。
看到在地上跑來跑去的馮楠,問道:“蓉姐,這是誰家的孩子啊?”
“是玥玥的妹妹。”周蓉沒有多解釋,直接回答。
“玥玥的妹妹都這么大了?真是有苗不愁長。你看,我家牛牛這一轉眼也三個月大了。”
喬春燕悠了悠自己的孩子,說著。
“孩子長得很快,我家的小長樂都八個月了。玥玥,你把楠楠帶進里屋。”
周玥“嗯”了一聲,領著妹妹進里屋了。
“你家牛牛出百日了吧?”
見喬春燕說著孩子,周蓉也跟她嘮孩子,不說別的。
“出了,出了,這兩天太冷。要不我就跟德寶帶孩子照百日相了。”
“那就去美大照吧,我就孩子就在那照的。”周蓉抱起趴在炕上的陸長樂說。
這時,坐在喬春燕身邊的曹德寶有些坐不住了,對陸天說道:“陸主任,我和春燕這次來,是有件小事求你的。”
“說吧,什么事?”陸天從周蓉懷中接過小長樂,應了一聲。
“陸主任,昨天駱世賓找到我們,讓我們從房子里搬出去。說不搬的話,就見我一回打我一回。就在剛才,剛被他扇了兩個嘴巴。”曹德寶捂了捂臉說。
“曹德寶,這個國家是有法的,你不搬,他還真能把你打死?”陸天看都沒看曹德寶,繼續逗著小樂天。
“陸主任,這幫社會人我是真惹不起,你看能不能去派出所幫我們做個證,就說那個房子是水自流讓春燕看著的。要是派出所給我撐腰,我也不怕駱世賓了。”曹德寶試著問道。
“你們不是有一封水自流的信么,派出所不為你撐腰還能為誰撐腰?”陸天故意問。
“陸哥,駱世賓找到了派出所,說那封信寫得是水自流服刑期間房子由我來看,現在已經不服刑,房子自然不用我來看了。
還在派出所說,全吉春都知道,他是水自流的兄弟,現在水自流不在,房子自然應該他來看。
派出所說了,水自流的房子,讓我們自己協商,他們不管了。
陸哥,我知道駱世賓最怕的就是你,只要你出面,他就不敢來了。
要是真把我們攆走,我們一家三口就要回我媽家住。我家的條件,大家都知道,只有一鋪炕,怎么睡啊。”
喬春燕面露難色。
“喬春燕,這件事是你們跟駱世賓之間的事,我管不了。”陸天一口拒絕。
“那去派出所做個證,總行吧?”喬春燕又問。
“那封信白紙黑字在哪放著,派出所自然有評判,不需要我去作證。”陸天依舊沒有松口。
“蓉姐,我求求你了,你讓陸哥幫幫忙吧。”說著,喬春燕抱著孩子在地上跪了下來。
曹德寶見狀,連忙跪在了她身邊,沖著陸天和周蓉“咣咣”磕了兩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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