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班，就有很多地市領導、各省直單位領導的電話打過來。無非是想要借著約見葉省長匯報工作的由頭來表現表現。
葉省長就一句話：“全部不見。”
王成就如此回復大家了。可仍然有不死心的人想方設法，有的人甚至直接干到了南一棟省長樓門口，就為了見葉省長一面。
眼看著書記和省長這兒行不通，有些人就往帝都跑了，每一次換屆，前往帝都的高鐵商務座票和機票頭等艙都爆滿，根本不夠賣。
王成這是第一次見識到了什么叫“權力使人瘋狂”了。
這些小動作省里哪里會不知道？民航和鐵路早就把這些名單遞給書記和省長了。
不僅如此，王成的邀約也不斷。但王成都統統拒絕了。
王成開始理解胡大強那些話了：秘書只有和秘書玩，才能得到充分的尊重和理解，相同的職業之間更容易有職業共鳴。
這天下午，葉省長去書記辦公室開五人小組會議了。
胡大強竟然來了。
“兄弟。”他一進門就說。
“啊，你不用記錄嘛？”王成很好奇地問。
“不用，省組派了人去記錄，這不用我們這些秘書記錄，今天的會都是要上組織部部務會的，換言之，都是有正式效力的。”
胡大強一來王成辦公室，就開始左看右看。
“你這辦公室要放點綠植，不然顯得太不養眼了。”
緊接著，胡大強坐在了王成的辦公椅上，并示意王成關門。
“我和你說啊，不是老哥吹牛，我在省里這么多年，什么情況不知道？我們以后多交流，我講給你聽。”
王成硬著頭皮給胡大強泡了一杯茶。
“兄弟，我看你老實本分，嘴巴嚴，才和你講這些哦，這個事范圍僅限于我們倆知道，我可是把你當兄弟哦。”胡大強說完看了眼手表，看著王成手里光禿禿的，他說：“你還是買塊手表，不然跟老板在一塊的時候總拿手機出來看時間不合適啊。”
王成想了想，有道理，于是用手機備忘錄記下來了。
“你過來，我和你分析下當前局勢。”胡大強像一個大哥一般，輕聲對王成說。
王成小心翼翼地湊著頭過去了。
“我們省里別看我老板是老大，實際上分為三派，我老板是一派，你老板是單獨一派，常務是一派。”
“我老板身后呢都是黨口的人，像專職副、省組紀宣統一把手、安昌的老大…這些人跟著我老板，行事風格激進中偏保守；常務后頭呢，就是除你老板和我老板那一派人之外的其他，他們是保守派；你老板自成一派，屬清流派。”胡大強說得津津有味。
“這個派那個派，都是誰編的啊？”王成好奇地問。
“都是秘書私底下說的，這可不是編的，是各秘書根據各自老板圈子所劃定的，很有代表性…”
說到這，胡大強又說：“其實，地市一二把手，根據省里這幾派，也有分屬不同的派系。現在你老板主動靠近我老板，基本上保守派就要潰不成軍了。省一二把手要一條心，這不就萬事妥妥的了嘛？”
王成呆呆地聽著這些，胡大強說：“其實你看啊，老板們關系不好的，秘書司機也不會在一起玩兒，老板們關系好的，秘書和司機關系也特別好，這些都是很微妙的，”
“你以后就明白了，秘書之間還辦一些事也很簡單的，比如，車子消個違章、弄個好車牌，不就是給公安口子一把手的秘書打個招呼的事兒啊！”胡大強不以為然地說。
“還能選車牌？不都聯網了嗎？”
“孤陋寡聞了吧！以后你就知道了。你一直在秘書處工作，每天和材料打交道，太過單純了。有些事你要看看去了解，不了解你怎么成長？”
倆人陷入了沉默，王成愣神地看著窗外，突然，胡大強說：“兄弟，不要怪我這么熱情，我是真想讓你當我兄弟，你身上沒有其他人的油膩，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的心吶。”
王成很感動地說了句：“我明白的，謝謝老哥。”
看著王成上道了，胡大強繼續分析起形勢來。
“目前來說，你老板安排太多自己的人，是不存在的，估摸著能讓安排五六個就算很好了，這一次我老板和你老板不見這些人，就是擔心被這些人的意見影響全局，帝都已經批評我們道南好幾次了，看看這幾年出事的地市一把手數量，全國第一吶！現在兩位老板要想推進體制改革，就必須從干部入手…”胡大強分析得頭頭是道。
“對了，咱當秘書的，一定要記得保守秘密，這是我們的職業操守，哪怕再想和別人分享，也要打住這個想法，還知道老板身邊無小事，打個比方，一個地鐵線路的規劃，就可能提前讓不少人賺的盆滿缽滿：個人提前買商鋪、買房子？公司買地？”
他舉了個例子：“其實像到了一定級別的領導，人家壓根不需要貪污，靠信息就可以脫貧致富，一個股票的信息、一個市場的信息，這些都是錢吶。”
說到這，胡大強自顧自點了根煙，然后裝作很憂郁地說：“在咱這單位，越是表現自己有錢的，越沒錢；越是表現自己有啥關系的，越沒關系！看問題要反著看，這些人一個個都扯淡似的。體制內的謠言比任何領域都多。”
這時，胡大強的手機響起來了。
“喂…不知道不知道，我現在代替領導在外地督導工作，要不你問別人？”聽著就知道是問相關情況的。
掛斷電話的胡大強有些煩躁：“總有些人以為自己很重要，三天兩頭打電話來問東問西，和他們有關系嗎？”
說著他看了看手表，隨后說：“我得回去了，老板要開完會了，估摸著個把小時就能結束。”
說完，他下樓了，隨后辦公室窗邊傳來汽車的轟鳴聲，一看，一臺黑色紅旗駛離平臺。
王成收拾好桌面，回味著胡大強剛才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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