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在該省省委書記的陪同下，道南這邊的領導分乘幾臺考斯特中巴，浩浩蕩蕩的去了當地最有名的工業園區，該市幾個工業園區的年GDP比道南全省還高，年財政收入比得過幾個安昌市。
參觀走訪時，當地的省委書記便說：“我們這已經形成了成熟的產業聚集鏈，即是科創、互聯網、高新技術開發、傳統加工等全國知名的產業鏈，并且我們對工業園區實行綠色管理，即根據其碳排放的不同情況，對園區的產業進行分類，進一步促進了園區的綠色發展。”
參觀完一圈之后，王成的第一感覺就是“震撼”，他們的園區管理十分先進、十分現代化。
不像道南，搞得亂七八糟。經濟開發區里面全都是一些高耗能產業，高新技術開發區里面的產業也是東一坨、西一坨，毫無管理章法，這樣帶來的后果就是浪費基礎設施。
在回去的車上時，當地的書記說：“我們這兒招商從來不去“跪著”招商，我們都是用我們的營商環境去招商，你看我們這經濟好、我們這的公務人員很累、很忙。所以我們的財政收入高，每年上繳完帝都財政之后，我們仍然有大量的結余來發展自己，前些年我們這兒的體制內收入在全國都排得上名，只不過因為這幾年其他中西部地區經濟發展不均衡，所以帝都加大了轉移支付的比例，我們就多上繳了一些…”
葉書記一臉凝重的說：“是呀，我們道南招商，很多地方都是“跪著”招商，要么就是“紙面招商”，給一大堆誘惑性條件——免幾年稅收，免幾年水電，免幾年房租，免幾年什么。到最后，期限一到，公司就跑路了，所以現在這些地區的招商非常難。”
“是呀，現在招商可不比以前，到處都飽和了，而且各地的區域優勢都已經很明顯，商人不可能放著錢不賺，放著區域優勢不看，因為個人交情，因為什么其他因素跑到別的地方去扯淡，這是不可能的，只有小孩子才會信。就連王X林對媒體說他曾因為領導關系投了一個商場，那是因為啥？那會商場本身就少，他們投過去本身就有經濟效益。一些人看到后，便覺得招商都是這么簡單，但深層次的東西這些商人怎么可能說？”這位書記和葉書記以前就共過事，倆人關系不錯。
“是啊，所以這對我們這些地區來說又是一個比較沉重的打擊，東部沿海地區交通便利，產業基礎雄厚，產業歷史悠久，產業積淀深厚。傻子也知道往那邊跑必然是能夠減少成本的。之前我們省有個副省長和全國最好的科技公司老總關系不錯，是Q華的同宿舍同學，道南邀請他來開設分公司，但人家來了一趟之后就婉拒了，因為不具備實施條件，人家不可能拿著一個公司所有人的未來去做賭注，所以盡管即使我們開了很好的條件，但人家仍然不為所動。”
“是啊，很多地方招商是出了技術性問題的，我知道你們的初衷是好的，可能覺得花大代價把商招過去可以解決就業問題，從而可以留住人，但你們想過沒有，哪怕就是把一些企業引進到你們那邊去，有句話叫什么？叫“橘生淮南為橘、生淮北則為枳”，歸根結底還是要發展符合當地特色產業，一味招商只會加重當地的財政負擔。百姓一看——哎呀，好厲害，招了這么多商！實際情況是招了一大堆債務進來，這些人一搞完就跑，到時候是傷害的還是老百姓？”
聊起這個，王成就在一邊默默的聽著兩位一把手聊天，其他人也屏氣凝神的坐在車內，不敢多說一句話。
這個時候，這個車內兩位書記就是老大，其他人不管是省常委還是副省長，都得安安靜靜聽著。
王成想掏出筆記本來做記錄，但卻看到其他人都沒有如此，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只好帶著耳朵安靜的傾聽。
其實土地財政一出問題之后，很多地方都出現了“技術性錯誤”，以往的日子過的太安逸了，沒錢就賣地，沒錢就賣地，只要房地產往上漲，就沒壓力。
“直到現在還有人固執認為要把房價搞上去，這是多么愚蠢呢！房價再上！那真是誰都跑不了了，別說手上有一套房子，就算有100套房子，都得死，而且死的還更慘，為什么？因為再漲，那通貨一定要呈指數膨脹，而且是舉規模膨脹，那到時候這個鍋誰來背？”
“所以啊，個別人都自私的，都不會從全局上去考慮問題，明知道有些事不可為，但為了把自己手頭上的那些燙手山芋扔掉，便仍閉著眼睛為。但這個社會又有誰能獨善其身呢？就像現在你們省份經濟發展不起來，我們也跟著要…”他沒有說下去，但王成知道他想說的內容。
葉書記在一邊很沉重地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景色。
的確是這樣的，就拿現在來說，道南很多地方連基本工資都發不出來，但沒有人愿意相信，很多地方的工資已經是東拆西拆東借西借了。
至于所謂的獎金，這早就是過去式了。績效逐月改革后，已經有很多地方發不出了，年底的30%獎勵性補貼，也差不多發不出來了。
未來，隨著改革的進一步縱深推進，一定會出現下海潮，這是必然的。
根據現在王成身邊的真實情況來說，今年已經有好幾個人選擇了辭職，這是真實數據，不是天方夜譚，不是網上拿個手機在那兒編故事。尤其是公安、監獄等系統，身邊已經有好幾個已經勇敢的辭職去闖蕩了。
這種情況在未來一定會進一步加劇。據統計：道南省鄉鎮一級的公務員辭職的人數去年已經破百了。
失去了土地財政這一個支撐，很多地方都已經沒錢。拿道南某些縣區來說，賬面上，土地財政收入只占他們實際運行的30%不到，但實際中以王成了解到情況來說，起碼占了50—60%，有些縣區毫無支柱產業，光靠賣地，這個數據會更大。
有些地兒，一到年底沒錢就賣地，一到年底GDP總量達不到標準數據賣地，一到年底有一些賬務沒還就賣地，總之賣賣賣，所以那幾年經濟看起來是挺好，但很多都是人為透支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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